“都是皮外伤,不妨碍行动。”
医长天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但说到何解意的伤情,话又多了起来。
“倒是你腿上的伤比较严重,童鬼的牙齿咬伤了骨头,皮肉创口又有外力撕裂的痕迹,险些伤及腿筋。伤势痊愈之前,你必须减少行走的时间,也不能做重体力活儿。”
“可是布善堂那边……”
“我已请人告知布善堂,管事同意你留在这里养伤,那边的田地他会另外安排人照料。”医长天解释道。
跟初次捡到何解意时那样,他仍然周到体贴,为自己的病人考虑到所有细节。
何解意没话说了,只是有点可惜,第一茬天麻子的分成他是赚不到了。
“把腿放平,我检查一下伤口。”
“好。”
医长天挽起何解意的裤腿,受了伤依旧灵巧的手三两下揭开绷带,略微倾身靠近,仔细观察创面。
“你的伤口撕裂状况很严重,是昨夜背着我跑回医馆导致的吗?”他端起调配好的药膏,用打磨平滑的木片为何解意重新上药。
“应该……是吧。”
“过程中不觉得痛?”
“太紧张也太害怕了,没有感觉。”
医长天抬眼看他,他一脸纯良无辜,看上去有种清澈的迷茫,不似在说谎。
医长天继续低头抹药:“昨晚我被童鬼所擒,是你救了我?”
何解意没有立马摇头,反而故作迟疑地思索了一会儿:“大夫,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救了我们的人是飞天猫猫神教的神使!”
医长天头也不抬:“贵教神使不是猫吗?”
“是猫,但也不是一直是猫……诶?大夫你看到他了?你不是昏过去了吗?”何解意佯装惊讶地提高音量。
“瞥见了一个轮廓。”医长天的语调并无起伏,“黑衣,黑发,戴着与你相同的面具,穿着和你身上这件一样的披风,看不清面容。”
“原来如此。”何解意恍然大悟,从怀里取出自己的面具,“你是说这个吧?其实我是照神使幻化为人的画像挑选的面具和披风,所以实际上是我和他一样,不是他和我一样。”
医长天点头:“他是如何救下我的,你又为何会回到原地找我?”
何解意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夫你让我先跑,我跑到一半心里过意不去,就返回去想要救你。我到的时候,你已经被童鬼的四肢控制住了,童鬼的头还要咬我,就在危急关头,神使突然凭空出现,用一把银色的锤子打废了童鬼的头颅和一条腿,将它惊走,我们才得救的。”
“这是他第二次救你了。”医长天涂完药膏,拿起一卷新的绷带为他包扎,“看来你所信奉的神祇很在意你们这些信徒。”
“是啊。”何解意忍不住笑道,“猫猫教天下第一,我永远喜欢猫猫神!”
不知是他的语气太夸张,还是猫猫神这个称呼过于可爱,医长天唇角微扬,忍俊不禁。
“后来呢?”他淡笑着问,“我们是怎么回来的?路上没有碰到其他鬼怪?”
何解意道:“神使将我们送到医馆门口就消失了,有他护送,其他鬼怪不敢靠近。”
“这样啊……”医长天揪着绷带末端松松地打了个结,“倒是都说得通。”
何解意歪了歪头:“那不然大夫想听到什么结论?是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胆小鬼救了你吗?”
“危难当头,你仍然顶着死亡的恐惧回去找我,又拖着伤腿将我带回医馆,既非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是胆小鬼。”
医长天缓缓起身,用裹满绷带的手指扫去他肩上的落发:“我让人端洗漱用具和早饭进来,你安心养伤。”
“对了。”他想了想,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布包,“这是你扔在路边的衣服,我让人帮你捡回来了。”
何解意愣愣地接过布包,心潮涌动,一时竟说不出是悲是喜。
医长天走出房间,日光明晃晃地照在身上,他眉头微皱,露出一丝隐藏得极好的不适。
蓦地,他的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你方才笑了。”
医长天听而不闻,径自朝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