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也很简单,如此偏僻的位置,一般不会有外人过来,附近几公里内的村里人更不会来——当年的案件虽然没有对外播报,可附近的人是瞒不住的,目击者早就将看到的场面给几个村子散播完了,衍生出来的恐怖故事可以止小儿夜啼。耿全亮的车到达屠宰场的时候,调查所已经有人到了,他们将附近的小路清理出来,让后来人更方便地找到入口。离厂有段距离,车就不能往里走了,松软的地面很容易让车轮陷进去,耿全亮王俊杰、周珵周行四人下了车,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厂房走。幸好最近气温下降,地面被冻得坚实许多,又有枯黄的草被,几人倒是没有像先来者那样沾了厚厚一脚泥。工厂是旧式的青砖盖就,许多砖块已经散落,墙体有许多豁口,顶棚更是跟筛子似的到处破洞,露出里面搭建顶棚的钢筋。大铁门生了锈,底下的滑轮印下深深的痕迹,开门的轨迹上洒着许多锈渣。厂房内部的水泥地面盖着厚厚一层土,人走在上面留下许多散乱的脚印。耿全亮边走边介绍,“我也是第一次到现场,之前都是在所里档案里见过图片,大约就是这几个位置,当年挂了很多……尸体。”他指着厂房里安装着的一些机器,固定在半空中的索道和铁钩,铁质发黑发暗,让人不由自主地猜疑那黑色到底是什么。厂房里充斥着浓重的土腥味,还有一些潮湿阴凉处经常会有的一种霉菌味道,大概是得益于上方顶棚的破洞,空气并不憋闷。四人在厂房里行走,头顶都是一个个悬吊着的铁钩,像是走在生长铁钩的树林。耿全亮的脸色极其难看,王俊杰更是一脸惨白。周珵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原因——看过案发现场照片,此时来到这里,肯定是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多么可怕的景象,让两位调查所的工作人员都如此难以忍受。“这些钩子上……”耿全亮舔了舔干涩的唇,“当时挂着孩子们的尸体,铁钩扎进颈椎里,血顺着往下流,在底下滴一大片……”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每个铁钩正下方都有一片不规则黑色痕迹,在尘土的覆盖下,模糊不清。“这次来目的是?”周珵扫视厂房中的一切,死寂、荒芜,代表着死亡的屠杀机器。耿全亮定了定神,“主要是找找当年有没有遗漏的线索,毕竟当年的查案手段粗糙简陋,现在更加精细一些,也能上点高科技手段。”他压低了声音:“归根结底,是在人证那边迟迟没有突破。”周珵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在一旁等待着他们的忙碌。调查所的人手用一种黑色的薄膜遮住顶棚上的窟窿,然后在厂房里大量喷洒一种名为鲁米诺的试剂,最后打开了紫外线灯,厂房景象大变。在过量紫色射线下,所有的物品呈现一种昏暗的失真状态,只有一种东西泛着荧光,血迹。大量的血迹,有喷射状的,给屠宰台喷上一层大大小小的波点,有链状的,像是边移动边滴撒,还有大片水洼状的,最后汇集到一片巨大的水洼中。周珵恍惚了一瞬,心底五味杂陈,若是当年绑架案的犯人像这般炮制,二十年就会重复一次这样的惨案。幸好……幸好。周行拉住了周珵的衣角,“大哥?”周珵反手牵住弟弟的手,“大哥没事……”耿全亮擦着汗走过来,“当年查案的时候没有这样的条件,都用肉眼看,大概忽略了很多血迹。”周珵用目光描绘着地面上的纹路,那血液形成一个巨大的玄妙图像,“这图案的用途?”
“说是飞云修炼进入了邪路,为了吸取孩子们的魂魄来练功。”耿全亮回答,“我查了相关档案,这个说法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份里面,但当年的前辈们是这么说的。”周珵感到意外,“阵法的用途,你们至今还不清楚?”耿全亮尴尬:“也不能说不清楚,就是没书面记录而已,当年调查所刚刚成立,很多档案记录都不规范不全面,而且当时玄门难打交道,又对飞云之事会莫若深……”“你的意思是,当年调查所是个草台班子,现在比以前好多了,是吧?”周珵扯了扯嘴角,“我看不见得。”耿全亮更尴尬了,摸着鼻子掩饰,“起码现在档案记录有更多的细节。”“这次你们能确定阵法的用途了?”“肯定能!”耿全亮受不了周珵的质疑,斩钉截铁道:“我们调查所三十多年来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关于阵法,我们培养了好几位精通的人,即便不能像玄门高手那样自如使用,甄别用途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周珵姑且信了,“人呢?”耿全亮转头问王俊杰,“总部什么时候来人?”“队长,总部说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既然如此,几人也不急于这一时,耿全亮领着几人在厂房里到处走动,试图发现更多细节。不多时,现场调查员将临摹好的阵法缩略图制作了出来,搬出一张折叠桌,将近一平米的图纸平铺在上面。几人过来看,那阵法在图纸上显示出全貌,似方似圆,中间线条穿插,形成许多夹角,四个方位上还有一个像是古字体的图案。图像风格古朴,类似很多出土文物上会有的那种。可惜,几人都看不懂这阵法,只好等着总部派的人来到,将近半小时后,那人终于姗姗来迟。远远看见下车的人,耿全亮忍不住爆了个粗口,面对周珵询问的目光,耿全亮晦气道:“所里有七个专家,怎么就偏偏是孙原。”“你们有过节?”周珵挑眉。耿全亮哼了一声,“我可不背这锅,是你弟跟他有过节。”周珵愣了,转头看周行,他一脸放空,早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星星?”周行回神,“大哥?”“上回你在蓝台综艺里遇到危险,我带着周行去救你,在半山腰的时候被人拦住了,周行二话不说把人打了,人到现在还不能走路呢。”“挨打的孙双奇就是孙原的侄子。”周珵哑口无言,“……要不,我们回避一下?”耿全亮望着前方,“晚啦。”一身黑色唐装的干瘦老头来到跟前,撩起眼皮瞥了耿全亮一眼,“耿队长,行动真快,也不等等老家伙。”“是我的错,前辈见谅。”耿全亮利落地认错,引着孙原往里走,“前辈,里面已经把阵法临摹出来了,就等您到了。”他心心念念盼望孙原直接进去看图,什么都别问,更别生出什么幺蛾子。然而,孙原背着手慢慢走,走过周珵兄弟后,忽然转过身来,问道:“这两位是?”耿全亮脸颊抽搐了一下,“……是案件相关者。”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