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欺负人!他们太欺负人了!他们还叫她茉莉娘子!”
一看见太子来给自己做主了,云娇能三口啃完一个鸡腿的嘴叭叭的。
万俟悠把马鞭随手放在了一边,笑着看她:
“可就算你打断了他三条腿,他还是可以继续找茉莉娘子,你动气了,在意了,动了手,反而中了他的套。一个女子有几分像孤,有人说像,也有人说不像,如何定罪?再说了,孤身为女子治理天下,难道竟然连跟孤相像的女子都容不下么?”
果然,第二日就有人状告东宫的都虞将在闹市中追打世家子弟,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断了人家的腿。
人证物证俱在,万俟悠直接抹去了云娇的职务,将她送去了刚刚办起来的松园女学当个洒扫杂役。
过了两月,岳都侯世子间旧年贪污军饷一事被揭开,岳都侯家与繁京高门各家有亲,长乐侯府八十多岁的老侯爷在宫门前整整跪了一日,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岳都侯一个百年侯门被太子殿下轻轻扫去。
“你想当孤的刀剑和鹰犬,孤能让你纵横繁京无人敢掠你锋芒,可你问问你的心,你真会甘心么?你和你手下的女卫,是朔州的人杰之精华,是天下女子的至强之力,你该成为大启的刀剑,所以,你得在松园学着做将军,不能只会做鹰犬。”
说了这么一席话,万俟悠就把云娇留在了松园,就算云娇官复原职,后来又被她封作了豹骑将军,也不过是从松园的打扫成了松园的骑射夫子。
如今的云娇也已经二十四岁,到了繁京之后她又长了半寸,身量比繁京一般的男子还高一截,猿臂蜂腰,透着常人难及矫健,大概因为天天大半时间都在马场,她的脸还是黝黑,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扎成了长辫挽在脑后。
大概因为天热,她竟然将半边的衣袖脱了系在腰间,就这般赤膊纵马,手中还握着一把两石大弓。
马迅疾如风,骑在马上的云娇却直起了腰。
弓张,箭出,弦鸣,离她二百丈之外,一个红色的绣球被箭矢穿过,被翎羽挂着直接串在了后面的靶心上。
“云夫子!”松园的学子们手都要拍断了,除了叫这三个字也不会说别的了。
倒让她们身后那位突然来了兴致的皇帝陛下吓了一跳。
云娇拉住缰绳,转头正想对学子们说什么却看见了正捂着耳朵的陛下,她眨了眨眼,才知道自己没看错。
“陛下!”她纵马奔过来,眼睛也如从前一般黑白分明。
“陛下,你怎么来了?”
她翻身下马真是比一般人下床都容易。
皇帝陛下手里拿着一把绣了垂丝茉莉的纨扇,给这晒出了一身油亮将军扇了两下。
“既然是夫子,就把衣裳穿齐整,你这些弟子都以你为榜样,难道以后她们要射箭还得先学你扒袖子不成?”
“天太热。”云娇嘴里嘟囔着,还是乖乖将衣裳穿好了。
其他人知道了是陛下来找云夫子,都悄悄退了下去,只有几个淘气些的女孩儿故意落在后面,用眼睛偷瞧那位传说中的陛下。
嫩鹅黄的衫子,梅子青的旋子裙,陛下可真好看。
理好了衣裳,又抓了抓头发,云娇跟着陛下走到了树荫下。
“陛下,这树结的果子可好吃,可惜现在还青着。”
听见这姑娘还跟自己说树上的果子,万俟悠摇了摇手里的扇子:
“这松园是朕十二岁时候的生辰礼,园中草木朕不比你更清楚?”
云娇看了一眼一直不吭声的重青重蓝两位内廷女官,眨了眨眼睛跟在了陛下的后面。
在松园里慢悠悠走了一圈儿,听见了女孩儿们的读书声,万俟悠觉得自己心里的郁气散了些。
“云将军。”
“末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