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一想:“我上次来汶阳还是两年前,那时殿下刚打下汶阳,我是他的前锋。”举目四望之间,察觉汶阳变化之大,不由得微微讶然,见那可容两辆马车并行的主路上井然有序,彼此礼让,一副欣欣向荣之态。
季怀真又往南一指:“那边还有处集市,是这方圆十几城内规模最大的,来此做生意的大多是草原十九部的游民,还有从南边来的齐商。”
乌兰认真道:“燕迟殿下将此处治理的很好。”
“那是自然,他本就不逊色于谁。”
季怀真丝毫不提自己在背后如何出谋划策,只是一听别人夸燕迟就高兴。他又一路带人回到自己与燕迟的家宅中,十分记仇地将陆拾遗安排在最偏僻的客卧中去。乌兰问道:“来了这样久,怎的不见殿下?”
季怀真面色一哂,支支吾吾道:“去私塾了。”
乌兰黯然神伤:“明知我今日到,怎的不跟你一起来接我,非得今日去私塾,莫不是还记着一年前我帮你一事,心中还在对我生气。”
此话一出,季怀真就听出乌兰贼心不死,登时阿全的面子也顾不得了,刻薄道:“别乱想,他怎会惦记你惦记整整一年。是我家阿全,实在学业不精,险些将私塾里的先生给气死,先生点名要见阿全的爹。本来我说,乌兰好不容易来一次,还是你去接吧,人家也未必想要见我。但是燕迟不这样想啊,一听先生要见‘阿全的爹’,高兴得跟什么一样,兴奋的一夜没睡着,非得亲自去,哎,燕迟说了,这是先生对他的认可,认可他是阿全的爹。”
乌兰酸溜溜道:“哦,我听得见,别絮叨了,翻来覆去不就那么点意思么。”
二人路过一处长廊,季怀真“好心”提醒道:“头低些,这些葡萄架子是燕迟亲手搭的,知道我喜欢吃,就是还没结过葡萄,碰坏了他要心疼的。前几日他把烧饼接回来住,烧饼的手你还不知道吗,就爱东碰西碰,结果摘掉个藤,给燕迟难受的大半夜都睡不着。”
乌兰:“差不多得了……”
院中摆着个奇丑无比做工粗糙的小木马,季怀真怕乌兰看不见似的,专门带他绕了过去,又指着道:“这个也是燕迟亲手做给阿全的,说他小的时候苏合可汗给他做过一个,他有的咱们阿全也得有。”
乌兰:“……”
乌兰心想,燕迟娶了位歹毒的夫人,这个阿全以后最好不要有。
“哎,你不知道,我们刚来汶阳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宅子也破的要命,跟要闹鬼似的,都是我二人来了以后一点点搭起来的,”季怀真绞尽脑汁,不等他以燕迟的名义编排出更多,就见燕迟抱着阿全回来了。
二人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步伐沉重。
不等乌兰欣喜地喊出声殿下,季怀真就面色一沉,一瘸一拐地迎了过去,不悦道:“如何?先生骂你了?”
燕迟窥了眼季怀真的神色,一言难尽地摆了摆手。
季怀真什么都明白了,立刻护短大骂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下次那老头再点名要见阿全双亲,让我去就是,你非不听!”
燕迟也不愿意了,立刻道:“你上次去见夫子的时候,险些害的阿全没书读,我如何还敢让你去。”
季怀真怒道:“又要翻旧账不是?不都跟你保证过了,不发火,不斥责,老头说什么难听话我都忍着!燕迟殿下,你还要如何,还要让我跟你保证到如何地步。是是是,你现在厉害了,草原十九部哪个进关不需你点头的,反正前两日回鹘部送来议亲的人刚走,算日子还未翻过苍梧山,要不要给你追回来,你换个脾气好的过日子!正好你跟你老相好的缘分也是这样开始的!”
季怀真错身一让,揪出默不吭声的陆拾遗。
陆拾遗一脸无辜,同燕迟对视。
身后的乌兰煽风点火,一脸幸灾乐祸地揭发季怀真:“哎,我还以为是殿下主动要去,觉得这是先生对他的一种认可,认可他当阿全的爹,说不定还兴奋的一夜未眠呢。”
二人饭也不做,客人也不迎接,站在庭院中开始吵架。
“我如何就要换人过日子了,我何时这样说了?你又血口喷人,每次吵架拌嘴都这样!什么老相好,我哪里来的老相好,我……我!”
“你什么你,你嘴上没说,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这个姓陆的不是你的老相好?不是老相好能让你孤身一人回敕勒川还惦记这么些年?”
“你说不过我就开始胡搅蛮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