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天亮得早,从阳台透进来的天光和窗外的鸟叫声把邵嘉哲彻底唤醒。
他正躺在一个陌生人家的客厅里,年代久远的沙发被他压得深深陷了下去。
从周遭满目狼籍的衣裙鞋包看,这里住着女人。数种香水味混杂在空气中,让他感到窒息。
邵嘉哲迷茫地坐起身,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没电了。
沙发边上,有一双灰色的男士家居拖鞋。自己的人字拖却不翼而飞。
心中充满疑惑,又带着满心厌烦,邵嘉哲抬眼看到,一个女人从卧室里推门走了出来。
印象中,那是他昨晚睡过去之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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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语乔听到了从大厅传来的动静。确切地说,不是大厅的动静把她惊醒,而是她醒来时大厅刚好有动静。
她推开房门走出去,看到了神色莫测的“邵嘉珩”。
苏语乔还穿着昨天那条破洞牛仔裤,但上身换了件纯白的宽松T恤。T恤左侧衣摆随意打了个结,露出牛仔裤的腰线。
头发用黑色发圈在后脑勺扎了个高马尾。烟熏妆已经洗掉,眼睛毫无修饰反而更显轮廓分明。眼型大而圆,瞳孔是浅浅的琥珀色,眼尾微微勾起,似有笑意。
事实上,苏语乔并没有在笑。
距她三米开外的邵嘉哲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与昨天在她家里见到时的感觉全然不同,他的脸上没了内敛的礼貌,反而弥漫着警惕的冷意。
她顿住了脚步,没有继续往前走,也没有说话。她同样毫无解释的欲。望。
这种时候,好像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邵嘉珩”脸上的冷意森森,但眉眼格外醒目,就好像雪地里的荧光。
这双眼睛让苏语乔想到了昨晚的梦,跟她十年以来的梦境截然不同。
这一刻,她出现了心脏骤停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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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语乔曾被各路“高人”指出,她的命格极度诡异。而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丧”是从内而外的,因为从十年前开始,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每晚的梦境里,她永远在和看不见脸的敌人拼死战斗,有时在暗巷,有时在擂台,有时是密室,有时是废墟,贴身肉搏,招招见血。
要不是十年来她坚持锻炼,真不一定能扛住每天24小时的持续“战斗”。
噩梦里的戾气会延续到清醒的时刻。以至于苏语乔默认自己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与生俱来地埋藏着暴戾的因子。对她来说,用拳头解决问题,要比跟陌生人说话舒服得多。
而此刻,她忽然有种想尖叫的冲动。
像现在这样和“邵嘉珩”对视,更加让她确认了:自己昨晚居然梦到了这个男人!
昨晚在她梦里出现的正是这双眼睛。眉似利剑,瞳如点漆,眼眸深处充斥着谜一般的语言。
沉默如深渊,清冷如寒霜,他平静又莫测地看着她。被他这样注视着,以往的噩梦并没有如期而至,她也在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久违的深度睡眠。
我去我去我去我去……
苏语乔有一瞬的窒息,跟多年来的噩梦相比,昨晚的怪梦显然更让她困扰!
该问问她的心理医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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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邵嘉哲站了起来。携着危险的气息。
苏语乔不由得屏住呼吸。
而刹那间,她又感到了荒谬,既然不是第一次见的陌生人,干嘛要退却?苏语乔决定正面迎上去。
微小的尘埃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跳动。身体感官因警觉而异常灵敏。
就在这时,有脚步声在苏语乔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