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拙言说:“我饿啊。”
庄凡心找不到合适的说词了,他盯着桌面的光圈,盯久了眼晕,偶尔看一眼对方大快朵颐的样子,心里头发堵。半晌,他装着无所谓的态度说:“我也快出国参赛了,你走的时候可能没办法去送。”
顾拙言无所谓道:“噢,没事儿。”
庄凡心陡地一酸,具体哪儿酸他也不太清楚,化学上讲,酸具有腐蚀性,他那点不痛快被腐蚀干净,心底的真实想法就憋不住了。
他小声说:“我不想让你回去。”
顾拙言装傻:“为什么?”
庄凡心咬咬牙:“舍不得你呗!”
好半天等的就是这一句,忒悦耳了,顾拙言侧身面向庄凡心,再不说实话显得缺德,他说:“那我考完就回来。”
庄凡心苦兮兮的表情一僵:“什么意思?”
顾拙言解释:“我回去参加数学竞赛,考完就回来。”他看庄凡心仍愣着,控制不住上手捏人家的脸蛋儿,“给你带点家乡土特产?”
庄凡心这才搞明白,合着是一场虚惊,再一咂摸,顾拙言好像是故意误导他,让他真情流露。他窘窘地瞪着顾拙言,自以为挺狠。
“原来你那么在乎我。”顾拙言欠欠地说。
庄凡心要台阶下:“我就要去美国了,以后不回来了。”
顾拙言赶忙配合:“甭啊,我和我妹多惦记你。”
这点事情掰扯清楚,庄凡心把画筒往顾拙言怀里一塞,顾拙言抽出画,画布上油彩鲜明清亮,他的脸既逼真又梦幻,仿佛笼着层光。他是个外行,不懂别的,只有纯粹的感官感受:“我没想到色调是浅色。”
庄凡心自己也没想到,画出来,那氛围像顾拙言初来榕城那天,下车站在阳光里,身上有树叶的剪影。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说:“画的时候我很高兴。”
顾拙言问:“能不能送给我?”
庄凡心答应:“那送给你,预祝你竞赛取得好成绩。”
下午两个人待在小厅,顾拙言搞数学,庄凡心搞美术,几个钟头过去,洒进来的阳光一寸寸消退,也浅了些。
顾拙言终于停笔,趴下歇一会儿,目光投在庄凡心的本子上。庄凡心被疲倦传染,也趴下,侧着头和顾拙言脸对脸。
他伸出手,用潮湿的细笔刷在顾拙言的脸上画一道,宝蓝色,但被阳光镀上一层淡金。干完坏事儿来不及逃,手腕被扣住,力道不轻不重恰好叫他无法挣脱。
庄凡心看着顾拙言的眼睛,动一动嘴唇:“你还没祝我比赛顺利呢。”
顾拙言说:“祝你比赛顺利。”
他移动手掌,一点点覆盖住庄凡心的手背,五指一拢将庄凡心小一号的手裹住。黄昏比较浪漫,他抓住这一刻叫对方:“庄凡心?”
庄凡心有点憨:“干吗?”
顾拙言道:“比赛回来,我告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