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凄然一笑,努力撑起手臂,试图站起。双腿一动,他惊觉痛楚竟已完全消失。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折断的腿骨完好无损。
这是……影骨承伤?
他道不清自己的心情,庆幸或是愧悔,或许也都不重要。他慢慢站了起来,深深吐息。目光所及,遍野白骨,但在那骨头的罅隙间,一丛丛的飞蓬长势正好,盛开的花朵随风摇摆,点缀出一片轻粉洁白。
他静静站了片刻,而后背起了少年的尸体,在山脚下寻了地方埋葬。
回到山上时,天色还亮。跨进洞府的那一刻,他有些迟疑。
该请罪么?或是……请罚?
犹豫了许久,他终是鼓起勇气,走进了洞中。
墨知遥在高台打坐,见他回来,垂首看了一眼,又阖了眸,似是不想搭理。
他不免窘迫,想说的话都噎在了喉中。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回了石室。
之后的日子,仿佛并没有变化。只是朝夕相伴,却形同陌路。
她一定是对他无比失望,再不愿多给一分眷顾。
他随时可以走,但却不想走。
化骨炼功法,一重境便是一重劫。历尽磨难、九死一生,她又是为何执着?
他想知道答案……
……
……
船舱之中,墨知遥阴沉着脸色。
这是她被赶出浮山的第四天。
想起当时的情景,她满心不爽。
要说从浮山圣母手中抢下柳媚,也不是做不到。但偏在她要动手的时候,程柯倒了下去。她只好先把抢人的事押后,为他查看伤势。谁知浮山圣母趁着这个空隙,一掌扫了过来,将众人掀飞了出去。好在她眼明手快,一一将人接住。但不想,圣母又催动柳枝,倒也不伤人,就是一心一意地要把他们逐出岛外。
一番折腾,她终究是没能招架,连人带船被扔到了海上。接着便是黑云、风暴、巨浪……待一切平复,早没了浮山的踪影。
她大不服气,更暗下决心,来日必要跟浮山好好计较!
她缓了缓脾气,又看向了昏迷不醒的程柯。
他已经昏睡了四天。伤势太重,荒骨撑不了多久。想完全治愈,要么重铸内丹,要么炼化影骨。她对丹道知之甚少,哪里又有重铸内丹的能耐。而炼化影骨太过费时,只怕他等不起。要说她体内的影骨倒有许多,但境界相差太多,一旦赋予他,能否纳化还是其次,只怕逼得他再次破境,反倒凶险。
今时不同往日,她断不能冒险……
这时,一声低呻拉回了她的思绪。她只当是他醒了,带着笑意望过去,却见他的右腕扭曲,一截骨头破皮而出。骨头漆黑,却不同于她真气染就,而是经了烈火,化作了焦炭,甫一离体,便碎作尘屑。
这么快就不堪用了?!
她俯身靠近,执起他的右手。表面看来并无异样,却不知底下如何。她心想检视,便掀了被子,伸手解他的腰带。就在这时,他睁开了眼睛。
对上他的目光,她笑了笑,手上的动作未停,抽走他的腰带、拉开他的衣襟,又顺着他的肩膀将衣服往下扯。
他的呼吸一窒,虽使不上劲,却仍尽力侧身蜷起,压住了被褪到一半的衣服。
她也没松手,对他道:“我看看伤势。不然你自己脱?”
他皱着眉头开口,声音很是喑哑:“我没事。别碰我。”
墨知遥笑叹一声,撩了撩自己的袖子:
“为师今天碰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