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绷着神经,一直等到医生站在她面前,“没事了,急性胰腺炎,刚才病人休克了,还好你送来得早,病人后续可能会反复发热,需要持续观察,有问题就叫护士。”
啪——郑知微紧张的神经突然断掉,她就像是那被放了气的气球,瞬间瘫软在地上。
“诶,你没事吧。”医生连忙扶住她,这才发觉,她赤裸着双脚,穿着短袖,脸色也是如雪一般苍白。
郑知微借力缓缓站起来,摇了摇头,“谢谢医生。那她现在在哪儿?”
医生伸手指了一个明确的方向,而郑知微就沿着这个方向,奔走。
她那双赤脚在医院大厅冰凉的地面上留下一些脏污的脚印,可朝向的方向又是那么明确,一个一个脚印坚实且清晰。
她坐在宋澜床边,看着她,只是看着她,看着她而泪水就猝然落下,之后,就再也止不住,一行又一行,急促地在她的脸庞上滑落。
之后,终是忍不住地,她冲进了卫生间,站在水龙头前,放声大哭了起来。她看着镜中那个像小孩一样嚎啕大哭的自己,看着镜子上未擦掉的污渍似乎就印在了自己的脸上,她伸手去擦,用尽了所有力去擦,用双手去擦,直到手掌与玻璃摩擦而发红发痛后,她才终于停止,擦干了脸上了泪,装作无事,慢慢走回了宋澜身边。
未擦掉的,还有她右手指甲缝里堆积的白色墙灰。
夜很快就能过去,疼痛也能被缓解。
病会好,风也会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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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
刺鼻的味道渐渐唤醒昨夜因病痛而走入危险境地的宋澜。她睁开眼的一瞬间,就那么准确清楚地看到了坐在床尾合眼休息的郑知微。
她背靠在墙壁上,微微仰着头,疲惫搅乱了她的五官,头发也胡乱地披散着。身上的短袖也因为昨夜汗水的濡湿而变得皱巴巴。
清晨的医院已经堆积了许多前来求医问病的人,嘈杂让本没有熟睡的郑知微睁开了双眼,而这一瞬,就让她的目光与宋澜的交汇上。
时间变得缓慢,近乎于停滞。
郑知微连忙站起来,屁股下的圆凳因为她剧烈的动作而险些倒下,只是颠倒了原有的稳重,倾倒在她的小腿肚上,传来微钝的痛感。
郑知微扶正圆凳,快步走到宋澜床边,看着她睁开的双眼,轻声询问,“好些了吗?”
就像是怕惊扰刚从保温箱里出来的婴儿,她的声音轻缓柔和,一点点拂进宋澜耳里。
这一声亲近的询问总算是唤醒了宋澜生病前的记忆,她静静躺在病床上,却似乎仍旧可以闻得见郑知微那个小小房间里樟脑丸与陈旧木头的味道,因此,她皱着眉,将脑袋偏向一边,以致不用看到郑知微关切的表情。然后,才艰难地吐出了清晨的第一句话:“郑知微,我想回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