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意估摸着小师叔的饭量,先叫了八碗。
餛飩一碗一碗地送上来,摆满了桌子。
游天抄起筷子,瞪着这些食物,终究还是化愤怒为力量,埋头吃了起来。
餛飩摊的老板在肩上搭着的布巾上擦了擦手,对着陈松意这个大主顾笑了笑:&ldo;小哥先吃,不够再叫我。
陈松意对他一点头,然后看向了面前的餛飩。
只见大骨熬成的汤呈现出乳白顏色,一个个饱满的餛飩飘在上面,还点缀着葱花,別说是一整天没吃饭,就算是吃饱了从这里路过,也会被这卖相勾起食慾来。
她拿起筷子,也捧起了碗,跟小师叔面对面地埋头进食。
就在这时,从远处飘过来一阵香风,一顶小轿由轿夫抬着从路上经过。
这原本勾不起陈松意的注意,但是餛飩摊上的其他顾客盯着那轿子,却是一个比一个兴奋:
&ldo;快看!是红袖招的轿子!里面是谁?
听到这话,陈松意抬起了头,那顶小轿正好在她眼前经过。
夏日的轿子两侧的帘子都是薄纱,里面隱隱映出一个女子的影子。
光是看这倩影,便知道里面坐着的定然是个绝色佳人。
周围的食客看清楚了,越发兴奋地道:&ldo;顏清姑娘!是红袖招的花魁,顏清姑娘!
他们说着纷纷站起了身,伸长了脖子望着轿子离去的方向。
这顶小轿正好是朝着西南角、那座掛着红灯笼的气派小楼去的。
那里就是红袖招。
陈松意维持着握住筷子的姿势定在了原地。
就在轿中人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又看到了与自己交集的命运线。
与在桥头镇同那个渔家少女相撞时一样,她的眼前浮现出一些关於这位顏清姑娘的画面‐‐
顏家被陷害,她身为漕帮舵主的父亲被杀。
她被拖到那座小楼里,与很多少女一起受尽凌辱,几乎半死。
她又活了下来,几次求死不得。
教坊司来人把她们聚在一起教习,教成了如今的样子。
那种种画面哪怕再破碎,她的处境再绝望,眼中不灭的烈火与恨意也没有熄灭。
炙热至此,仿佛要焚烧到陈松意身上来。
一阵风吹过,少女才回神,轿子已经走远了。
餛飩摊上的食客也依依不捨地坐下,嘴里还在说道:&ldo;有生之年我要是能进红袖招,能一亲芳泽就好了。
旁边的人嘘他:&ldo;你就想吧,那里跟旧都的教坊司一样,都是只有官员才能进,没看到外面把守的都是州府军吗?
陈松意捧着碗,从眼角看了这些人一眼,又收回目光。
她低头喝了一口汤,知道今夜去红袖招该找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