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伸手帮她拂掉头顶和围巾上成块的雪花,“我想送你上去。”
郑知微摇摇头,偏头躲过了她的轻拂,“但这样不好。”
宋澜心里微微刺痛,但仍旧扬起笑容。她知道,当下她必须得要做些什么,向郑知微展示她足以有力量撑起一个小小的避风港,可以让郑知微在这个避风港里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可以哭闹、撒娇、灿烂地笑,也可以在这里安心地去梦中与妈妈相会。
于是,她短暂性地漠视掉内心的苦涩,静静地凝视着郑知微如玉的面庞,继而将手从衣兜里拿出来,稳稳又轻轻地握住郑知微的手。
宋澜的手指扣在郑知微的掌心中,那里干燥又寒冷。
她不禁皱了皱眉,再握得紧了些,在郑知微挣扎摆脱之前,柔声说,“我送你进去。”
“可是宋澜,里面人很多。”郑知微忧心地望了望住院部,望见了护士站以及幽深走廊上来回的医生,那些宋澜的同事们。
她虽然也知道一次牵手并不能就表明什么关系,但除此之外,她甚至不想让别人知道,哦,宋澜,这样一位优秀的年轻的外科医生同7楼31号病床上的将死的清癯的甚至脾气暴躁的病人的女儿认识。
关系虽是简单,却也难堪。
她深谙郑鹏身上一切丑陋的标签,她甘愿将这些标签贴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因为她是郑鹏的女儿,可宋澜没有道理背负这些,即便,宋澜她说,没关系、不在乎。
可,郑知微在乎。
她那一直站在阳光中,受着日月清辉照耀的宋澜,怎么能被人探究,被人讨论,被人打听呢?
宋澜拽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下,她忽略掉郑知微的挣扎以及她那些可笑的言语,挺直了脊背,昂起头,拉着她往里走。
从漆黑的夜晚,从微弱的路灯下,走入敞亮的厅堂。
宋澜的发梢也随着拂动,一丝一毫拂动至郑知微的眼底、心里。
她不再挣扎,顺从地跟着宋澜,又慢慢地任由她牵住自己的手,与她并肩。
她们再一同挤进了人满为患的电梯。
郑知微见着宋澜同认识的同事打招呼,也见着那些同事的目光未有落在自己身上半毫。
于是,她彻底地放松下来。
手心开始发热,有些出汗,又都被宋澜的指尖一点点抹去,
交握的掌心,温暖又舒怡。
宋澜把郑知微送到病房门口,又替她简单整理了一下围巾。
郑知微回过身来,垂头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脖子上这一条还是宋澜的围巾。思及此,她有些羞赧地想要取下来,“那个,宋澜对不起,刚才太冷,忘记了。”
宋澜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行动,“送你了,戴着吧,这几天会大降温,会冷的,别感冒了。”
郑知微乖顺地点了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好像是时候同这个夜晚说再见了。
可就在她转身,准备开门进去的时候,宋澜再度拉住了她的胳膊。
郑知微转身回望着她,充满疑惑的眸子亮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