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逸点点头:“每年吏员评优,前二十报陛下施恩拔擢,以为定制。”
赵广义沉吟了一下,问道:“然后呢?”
先打开缺口,然后蓄势破局,这是老套路了。
姜云逸道:“有上升,自然也要有下沉。干得好的拔擢,磨洋工的惩戒。
咱们朝廷编制是铁饭碗,不犯大错不撵人。但可以降级、调整岗位。”
宋九龄沉声道:“你这样搞,怕是要天怒人怨。”
姜云逸道:“宋相勿忧,此举威慑意义大于实质意义,每年只挑几个特别不像话的典型出来,杀鸡儆猴,这样其他人就不至于太过懈怠。”
宋九龄一听不是要大规模清洗,就不再关切。
赵广义问道:“吏员没有品级,只有职司的差异,如何降级?”
姜云逸道:“没有就定个三六九等出来,依据职司和资历厘定等级。
最高等级吏员可以达到秩百石,但一般不轻易授人。普通吏员,兢兢业业一辈子总归能升几级退休。较高等级的吏员,则必须有功劳在身。”
赵广义点点头:“行吧,给他们点盼头也是好事,府寺有些官吏,确实怠惰得很。
每年从高级吏员中拔擢十人晋升,此事便到此为止。”
姜云逸点点头:“便依赵相所言!”
见这小子答应得如此痛快,赵广义反而脸色难看了几分。
最多二十年后,甚至十年后,还有谁能拦他?
姜云逸也不甚满意,但眼下也只能行此权宜之计了。
朝廷要做事,尤其是要办大事,吏治是关键。
但这个时代有其特殊性,升官发财、封妻荫子乃是很正常的价值观。
甚至后世都不曾破除这个底层逻辑,官本位从未发生根本性变化。
这是阶级社会的历史必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这个时代,反腐败并没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和有识之士的政治共识,生搬硬套后世经验是要出大事的。
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才是亘古不变之真理。
先前已经议定,两线运河贯通后,也就是大致两年后,启动朝廷全面官制改革。
但眼下要做事,只能先解放真正基层的广大吏员们,通过制度调整(生产关系),激发其主观能动性(生产力)。
上层由内阁进行牵引,下层由吏员进行托底,拉着中间的官老爷们先凑合两年。
两年以后,再修理他们。
“红毛夷之事,究竟如何因应?”
赵广义再次发出询问。
李镇元睁开眼睛,道:“咱们下不了海,又不能真放任红毛夷持续滋扰。
只能下本钱赌一把大的。赌赢了豁然开朗,赌输了勒紧裤腰带过几年紧日子。”
屋内六人皆是神色凝重,宋赵严三位相国也大致印证了心中猜测。
解文杰一边记录,一边心中震骇。
上次李相和明相可是砸了五十万万钱进胶州,若是赌输了,可不只是亏五十万万钱的问题,人心都会出现动摇。
但如果赌赢了,方方面面果真要稳当许多,加上运河贯通,没有人会再怀疑央行的根基牢不牢靠,央行就会成为朝廷办大事的摇钱树。
果真应验了明相去岁那句名言:
只要天下人对朝廷有信心,朝廷就能办成许多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