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内官员都如此说,李白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越发对这处修学之地好奇起来。
令史便笑着为他们介绍:“咱们弘文馆隶属于门下省,原本叫做修文馆。贞观年间,太宗启用侯孝遵、许敬宗为经史博士,虞世南、欧阳询为书法博士,从京中三品以上勋贵子弟中挑出二十四位授课,便是弘文馆。”
“今日,弘文馆前盛况虽已不再,学官们的真本事却是不输其他官学的,西南角上那座藏书楼内,亦有许多崇文馆也见不到的孤本。”
说完这句,令史便停驻在一处小院外,叩门三声之后,里头传来一声允。
李白带着七娘进了门,弘文馆的崔馆主已经坐在小院煮上一壶茶候着了。
李白压着七娘的头见礼:“叫人。”
七娘超大声:“阿翁好!”
李白小声提点:“啧。在弘文馆内叫什么阿翁,叫崔馆主。”
“啊?你说啥?阿耶大点声!”
“……”
崔馆主是个精气神很好的小老头儿,闻言摆手:“不碍事,我这里加上七娘子统共三十个学生,想称呼什么都可以。”
李白也不是真的在乎礼仪规矩,只怕七娘因此吃苦头。闻言便放心了。
崔馆主将陛下交代的一应事务都告知李白之后,沉吟片刻,道:“今日已经下学,不如先去拜见几位学士和讲经博士,请他们为七娘子定下这一年的必修与小中大经科目,再从藏书楼借了书册回去。”
崔馆主笑吟吟地抚着白胡子,七娘却觉得他好可怕!
什么必修、小经、中经、大经的!她才不要学这些呢。
然而李白却已经率先应下了。
崔馆主扭头喊:“校书郎,那便烦你带个路,引她走一趟吧!”
话落,弘文馆校书郎王焘便搁下笔,从书房内走出来,冲二人揖手见礼后,笑道:“看来七娘身子已经大好,我便放心了。”
七娘乐呵呵凑上去,原来是给她看诊的小方脉医者呀!
见到是王焘,李白再安心不过,索性让七娘自己跟着去,他坐在此处陪崔馆主下棋饮茶。
王焘带着七娘出来,边走边道:“今日天晚了,还在弘文馆内的博士只余下讲经博士李谨,先去请他瞧瞧你该用些什么读物?”
七娘懵懂点头,屁颠屁颠跟在王焘身后。
李谨作为讲经博士,算是弘文馆的中坚力量。除此之外,多是典书、搨书手、笔匠、熟纸装潢匠这样的流外官奉职于此。
这位李博士年纪不大,瞧着只长李白几岁,眼神里却透着许多沧桑。他板着脸问了七娘几个《孝经》和《论语》的问题,七娘对答如流之后,便提升难度,问起了《易经》、《尚书》、《公羊传》和《春秋榖梁传》。
七娘傻眼:“……我只会背一丢丢公羊传。”
又赶紧比着手指头补充道:“就这么一点点哦。”
王焘忍不住面露笑意,如七娘这般大的孩子,能做到这般已经十分难得了,而且七娘并非男子,也亏得李白愿意花工夫教她。
李谨却依然板着脸,思忖片刻后,公事公办道:“《孝经》《论语》尚可,两经一窍不通。弘文馆内有旬考,一月三次试,你这样只能先从第一层开始,通晓大经小经各一本,或是两本中经。”
“既然学过一点公羊传,这一年便选小经《春秋公羊传》,大经《春秋左氏传》吧。”
七娘晕晕乎乎听着,歪着脑袋看向李博士,总觉得这位郎君长得面熟,似乎在哪见过。
李谨见她不答话,问:“可有异议?”
七娘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您指哪我打哪!”
李谨抬起眼皮看她一眼,似乎对陛下插进来什么样的学生都不会感到意外。
七娘方才打量了李谨许久,王焘也发现了。
两个人出门走远之后,王焘便问七娘:“为何那般看着李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