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苍然无措的颤抖着声音,亮耀的眼眸,灼灼凝聚,此时的他,才仿似这个年纪的孩子,血气方刚又浮躁不安……
“这个我知道……”
秦琼还自踌躇,一旁的程咬金,却似将功折罪般,抢过了话来:“那个长孙小姐阿,是不是就被七弟救回来那个?听说前些个天,已经下山去了,怎么……二哥你说……她是……王妃?”
“救回来?”
李世民脸色急剧一冷,救回来是什么意思?她受伤了吗?下山了,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刚刚得到了她的消息,就又要与她擦肩而过了吗?李世民纠结着眉心,奔向程咬金,正想要开口细问,可徐茂功却突的拉住了他:“秦王,王妃她已下山多日了,她的所在……我想,只有七弟才知道!但现在,可不是您耽搁的时候阿,您要马上下山去才行,不然等天亮了,您就不好走了,若万一被李密发现,可就麻烦了……”
“可是……”
“秦王……三弟说的对,您且下山去,至于王妃的下落,我自会代为向七弟打听,待我们处理好一切,下山投您之时,再告知于您,您看行不?”
秦琼亦是上前帮劝,李世民转头望他,却是错漠的神情,他们说,无忧的下落只有柳连知道,若真是如此,那么显然,柳连是绝不会告诉他的!李世民眸色倏然冷落,顿时覆灭了心中、希冀的光火!他紧了紧唇线,暗暗稳定下心神,将缠连的思绪,从无忧的丝乱中清晰理回,他知道,瓦岗山确不是宣泄感情的地方,此时此地,的确不宜久留,于是,薄唇一收,怆怏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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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李世民走到山下,天已露白,可他的心,却仍是灰蒙的;无忧,她已下山了吗?已经离开了吗?可为什么没有来找自己呢?是回去了长安?还是遭逢了意外?还是……
李世民心中莫名一紧,僵沉了思绪,迷然的、不敢再想下去;恍恍惚惚、不知不觉间,便已经走回了营帐……
柴绍与无忌正在帐中,似是商量了一夜对策,突的见李世民进来,竟直愣着,对望了一眼,才惊喜得迎了上去,一通的问长问短,李世民没什么心情,便将山上的经过,大略的讲了,如此天将之喜,可在李世民说来,竟与常事无异,仍紧蹙着眉,笑容难展……
“真是不可思议的一个夜晚……”
柴绍显得最为兴奋,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后,自己还能有机会和兄弟们并肩作战,最重要的,是不必搏命沙场、兵戎相见了,这一时高兴,自没有留意到李世民漠然的神情……
可无忌却没有忽略,从小一起长大,他自能看出,李世民游离的眼神中,定还有另外的心事:“世民……”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无忌的话还未出口,李世民便生硬的、不带一丝感情的打断了他,这样肃冷的李世民,是谁也不敢接近的,就是长孙无忌也不行,无忌微微一怔,望向了柴绍,柴绍亦是犹然的看他,二人皆是不解的神色,却谁也不敢开口追问,便摇摇头,转身出了帐去……
第2卷咫尺天涯
李世民静坐在帐中,什么也做不下去,他烦乱,无序,不安;一个念头,闪闪烁烁、反反复复,漫绕在心头,无论怎样,也拨不开心中的重重雾霭,他只怕,无忧不是回了长安,不是出了意外,而是根本不想见他,在刻意的躲避着他,在怨他、在怪他,在质问他!为了——平云公主!
李世民倏的站起身来!怎么也无法平静,心里乱如团团破麻,铺不平、展不开,缠绕着他,压郁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出去骑骑马吧,舒缓一下,不然自己,怕真是要抑息了……
山间的景色还算温美,并没有染上秋的悲凉,偶能看见几朵小花,顽强的盛开着,令人忍不住感慨,生命怕真是这样吧,痛又如何?难又怎样?还不是要坚持下去!李世民轻叹,远望着云缭的坚山,就如自己迷蒙的心般,努力的想要重见光明,又谈何容易?不免心生凄凉之感,这才发现,若是心有郁结,即使是美景,又怎能看出蕴醉的味道,李世民摇摇头,便调转了马身,向回跑去……
还没跑出多远,一阵悠婉清逸的歌声,却飘扬着、风飞着,兀自传来,绵绵入耳,声声动心,不禁让人依依留连……
李世民跃下马来,顺着歌声,轻走到了河边,只见,原来是一些浣洗女工,正在浆洗着全军的衣物,河水的远端,那几位能歌的,还在悠悠的唱着,李世民微微苦笑,那些并非天姿国色的女子,竟可让自己如此恋恋的,不愿离去;似乎就这样望着她们,心中便能顿感安宁……
“秦……秦王……”
守兵突的一声惊呼,顿破了这一片祥静的宁和,也惊断了那飘飘悠醉的歌声,李世民眉心倏的一收,不禁有些微怒的望向了那个人,看着一个个低下头去,惶惶拜倒的女工们,心情再一次消暗了……
“都……不必多礼了……”
李世民低沉着嗓音,暗哑威慑,听上去,竟颤颤震心,令人难以拿捏住他的心情,俱都不敢言语;燕岚跪在无忧身边,亦是心跳不止,她多想看清楚,那站在林间的男人,到底是何模样,可就在她怯怯抬首的一瞬间,李世民却已跃身上马,疾然的扬鞭而去了……
那个背影,潇洒而威武……
燕岚心中顿如马奔,狂烈的震跳着,脸上也热辣辣的,火燎般灼烧,也许,那就是少女朦胧的情怀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