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心不在焉,本公子可没心情再陪你对弈下去。”千逸看向云卿。
“有那么明显吗?”云卿今日是常走神,连他自己都察觉到了。
千逸瞥了他一眼,没出声,又坐了回去,斟了杯茶,悠闲道:“本公子不介意听听你的心事。”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思念儿时老友,心中有些惆怅罢了。”云卿坐下,随手捏起一颗白子,用指尖拨动着。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忘却老朋友最好的方法就是结交新朋友。”千逸笑说道。
“新朋友?随着年纪增长,这交朋友也不是一件可以随心所欲的事情了,还是老友好。”云卿叹道,他看着千逸,想起苏砚挨打的情形以及母亲的告诫,心底生出几分怅然若失来。
“想必兄台出身定非富即贵,凡事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才如此低落吧。”千逸一语点破。
茶馆里的弈客们有不少都是化名而来,只是想专心对弈,因此不愿表明身份,只是像慕容璟这种女扮男装的着实是罕见。
云卿心里想着:跟你们慕容氏比,着实算不上显赫,嘴上却说道:“富和贵都占了,只是自由没有最可惜,有的时候,望着天边之鸟,都恨不得与之交换一日光阴。”
“你若真想做天边之鸟,想换的岂止一日,说到底还是离不开荣华富贵,相比吃了上顿没下顿,多数人还是宁愿做笼中之鸟,至少不必为了活下去发愁。”
云卿霎时语塞,千逸说得没错,他们这些王公贵族的矫情都是双重的:在享受出生带来的衣食无忧时,他们渴望平民百姓的自在。可一旦脱离身份的光环,万事都要亲力亲为,靠自己养活自己时,又难以忍受半分。
人总是向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却从不珍视已经拥有的。他纪云卿若没有了家族的庇佑,连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没有,的确没有资格在此抱怨身份给自己带来的束缚。
“还是千逸兄看得透彻。”
与此同时,纳兰府。
昔垚自从上月被退婚和放鸽子,心中郁结,闷闷不乐。虽明面上看不出来,假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可个中滋味,怕是只有自己知道。
有时候她都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黯然销魂。
若说是对那司徒楠有情,还真算不上什么山盟海誓,轰轰烈烈。只是初见时觉得他外貌俊美,生出了几分好感,后又听闻了他的遭遇,愈发同情怜惜。
若说贪图与司徒氏联姻的好处,那更是站不住脚。虽然那司徒衍是大理寺少卿,官居正三品,可她纳兰氏也不差,大周首富,还有个管着国库钥匙的小姑。
“暗夜,你说我这是怎么了?”昔垚侧身倚靠在榻上,慵懒无力地问道。
暗夜道:“属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昔垚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继续侧躺着。
“与其说小姐是伤心,还不如说是失望和不甘。自小到大,小姐的深得家主,姑爷以及大小姐的疼爱,就连后出生的小公子,也是处处让着小姐的。一直以来,小姐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而今那司徒府悔婚,司徒楠未能信守承诺,第一次让小姐体会到了这世间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顺心如意的。”暗夜慢声道来。
“也罢,如此说来,我便是自己与自己过不去了。”
“神农王尝遍百草,以身试药,救人无数,却唯独医不了自己,始皇帝横扫天下,统一六国,建立大秦,却难求得不死之药。这人但凡活着,就不可能事事称心,小姐虽出身高贵,也需接受宿命中的缺憾,就像那轮明月,皎皎望月固然璀璨,可若没了阴晴圆缺,便少了几分雅致的韵味。”
“还是你了解我,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自己。那日云儿说要冲进司徒府为我讨个公道,我内心竟有一阵欢喜,可终是不能让云儿和婠姑姑因我与司徒氏结怨。”
“小姐人美心善,终究是那司徒楠配不上了。”
有人可能问为什么不论主角配角各个长得好看,有两点原因:1。作者本人是颜控。2。目前按照我的规划,《长安录》这本从纵向上来看,跟《虞渊记》和《西洲曲》是一个系列,就是引子所说的三世历劫,从横向上来看的话,还有很多衍生作品,比如《云破煦朝曦》《一夜梨花雨》等。所以本文的配角就是下一本衍生作品的主角,主角颜值高是必备的。悄悄透露一下,《云破煦朝曦》已经在全文存稿了。
第6章故人归(中)
蚕月,华灯初上,今年的上巳节比往年都要隆重。
武周王朝建朝三百多年,天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十年前,第八代武皇庆永帝颁布诏令,大力扶持买卖交易,打破了原本士农工商的阶级固化,继四代武皇英献帝废除罪名连坐制,七代武皇安庆帝废除奴隶买卖制后,又在春秋册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