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便拎起香烛纸钱和鞭炮出门去祭祖。一共要祭拜三个,爷爷奶奶和母亲。
下过一场雪田坎土路有些难走,爸爸走在前面,手里拿着树枝将路边杂草上的露珠打落,登上一个山坡后放下东西回身来拉她。迟雾伸出手,脚下用力,被雪水浸透的泥土松动,她脚下一滑将爸爸都往下拉了半步。
爸爸将她拉上去,转身继续在前面开路,“当心些,跟着我的脚印走,别摔倒了。”
迟雾应:“好。”
爷爷奶奶的坟葬在一起,母亲的坟稍远,旁边的坟长了不少杂草,已经快看不见墓碑,但母亲的坟干干净净,碑上的照片已经氧化泛黄,已经看不清母亲的模样。
她对母亲的所有印象来自父母的结婚证和身份证照片。
“文心,我们来看你了。”爸爸说。
文心是母亲的名字。
梁文心,迟江。
母亲名字旁边紧挨着父亲的名字,这是父亲当初打造墓碑时一起打上去的,很小的时候她好奇问过为什么要这样,因为不太吉利,当时父亲擦拭着母亲的名字,笑着跟她说—
“这样以后我死的时候就不用再给我买墓碑了,可以为你节约一笔钱。”
二十多年前,一块墓碑几乎用了父亲大半积蓄,她听村里的其他人说过,当时有人劝他说别买墓碑了,把钱留着,村子里不讲究这些,但父亲不愿意,徒步走到集市上为母亲挑选墓碑。
“万一有人不小心踩到她了,跟她道歉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父亲当时抱着墓碑,一遍遍摩挲着母亲照片,“梁文心,这是我妻子梁文心。”
村子里见父亲这样执着便不再劝,直到现在,只要有时间父亲都会来母亲坟前。
迟雾蹲身,将手里的蜡烛点燃,插在坟前。
“妈妈,我是小伍。”她撕下一叠纸钱点燃,“我和爸爸都很好,今年家里的院子重新修建了,也不用担心下雨屋里漏水了。”
她将手里的纸钱全部点燃,用树枝把下面的翻出来,好让纸钱全部烧透,一阵风吹过,燃烧后的纸钱随风飞舞。
迟雾双手合十:妈妈,请您在天之灵保佑爸爸身体健康,保佑我学习顺利,挣很多很多钱让爸爸享清福。
许愿完鞠躬作揖,仰头跟在旁边弄火炮的爸爸说,“爸爸,我弄完了。”
“到路边站着,等会火炮屑沾到你身上。”
“哦。”
迟雾将纸袋一起烧了,拿起用来赶露水的棍子下去。
鞭炮一点燃,爸爸三两步就奔下来,“裤子上在哪里蹭到泥了?”
迟雾低头,果然看见自己裤腿上一滩泥渍,“可能是刚刚爬坡的时候,我去那边水塘洗一下。”
“你当心别掉下去了。”爸爸说着跟过来,腿一迈踩在石板上,“水这么冷,侧过身我给你弄。”
迟雾听话的侧身,看着爸爸先用纸巾将裤子上的泥巴抹去大半,手在冰冷的水里透了一遍,一点点的将裤腿上的泥巴弄干净。
“中午想吃什么?”回去的路上爸爸问。
“昨晚包的饺子还没吃完。”
“吃三顿饺子?”
迟雾答:“先把饺子吃完,晚上再煮饭。”
吃过午饭,迟雾休息了会儿便到房间看书,爸爸用保温杯泡了杯热茶进来。迟雾做完两页习题,正上网查资料时手机弹出消息。
【醒了。】
迟雾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