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年间,广州府都统家诞生了三个少年郎,大哥随父亲征战沙场、守卫家园,屡立战功,深得老父亲所爱,与其父往往形影不离,是南都统去到哪里都要炫耀的骄傲。老幺天资聪慧,少有所成,年纪轻轻已被选入朝中与各皇子陪读,更是南都统最宠爱的儿子。唯有老二,在不闻不问之中悠然自得,自由自在,不被父亲问津,连母亲也鲜有探访,年方十四已在外开府,在距离都统府很远的地方,与莫家府邸相邻。渐渐地,南府中不再提起那个风度翩翩、如玉无双的二少爷。只因为谁都知道,都统府上的二少爷,是个断袖。人人都说,南辛少爷生得俊俏又才高八斗,明明是三位少爷当中最灼眼的星耀,却偏偏活在南家人生活圈的边缘地带,真是可惜极了。人人都说,多少年来就这么一个南辛少爷,偏偏有龙阳之好,可真是天妒英才。“如歌,你倒是吃慢点。”南辛没把莫如歌放下,纵容他坐在自己腿上,饿狼似的对桌上的糕点一顿饱餐,自从莫如歌在南苑住下以后,已经足足长胖了好几斤,脸上的肉捏起来十分有手感。谁让有人疼得不舍得让他吃差的。哪怕是午后茶饮,南辛都要再三叮嘱厨子要花尽心思式样不同,不仅要好吃,还要精致,而且必须不重样,最终导致莫如歌好吃懒做,每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院子里摊尸晒太阳。“少爷,您别宠着这小妖了,您对比对比看,比初见时胖了多少呢这……”书童好心提醒,躲在管家身后才敢说出这么句话,生怕那妖物一个不高兴就把他抽筋扒皮给活生生吞了,但书童还是秉持着大害怕小无畏的精神奉劝,“喂,咱家都给你吃穷了,臭不要脸呀你!”南辛笑,没搭理书童,只是宠溺地望着小猫妖的吃相,眼睛一弯,有春水要从这双眼里溢出来,他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这小萌物甜甜的笑里了。莫如歌当年尚小,没有经过多少磨练,若不是藏不掉的猫耳朵与尾巴,他看上去也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眼眸澄澈的十六岁少年郎。和早已二十多岁的南辛对比,莫如歌像个弱小的小孩。两人依偎在一起,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你管我,小心我吃了你!”莫如歌嘴里鼓鼓的,扭头转向小书童,咧嘴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做出凶狠的表情,“嘿,你别是吃醋了吧,我这都是你家少爷给宠的哼。”竟然转而露出了洋洋得意的小表情,南辛越看越欢喜。“是是是,都是我给宠的,来,张嘴。”南辛温柔地笑,往膝上小孩嘴里喂了一口红豆糕,任由他高兴得在他胸膛上蹭来蹭去,可他又哀伤,“人妖有别,来日你要是离我而去,我当是如何是好?”小猫妖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手里还捏着红豆糕,却举到额前发誓:“我如歌发誓,若是我先离你而去,那我……那我下辈子就要变成一只叫小白的蠢狗。”被遗忘在莫家阁楼的某只「蠢狗」从床上摔了下来,迷茫地望向窗户,窗外晴光潋滟,幽幽地在心里哀怨:那只傻猫怎么还不回来?从莫如歌第一天降临南苑时,南辛便知道这是一只妖。半个月前。“阴差开道,四方回避!”其实听到这句阴森森的话时,南辛正坐在自家院子里晒月光,虽然月亮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云层里了,他缓缓睁开眼,一副阴森奇诡的画面出现在他头顶:一只似人非人的少年凌空盘腿坐在院子上方,好似在谁交头接耳,还一边咬着一个果子。紧接着,这少年就被丢下来了。砰的一下,从半空被翻了下来,南辛就看着他从人变成猫,又从猫变成人,最后落在他面前,错愕茫然的表情有些好笑。他咽了咽口水,抬头指着天就要骂人:“臭阴差怎么干活的,送人回家还能丢错院子啊!信不信我告诉阿冥哥啊!”几个下人害怕得躲在柱子后不敢出来,却看见自己主子站得直挺挺的,伸手去摸了那妖物的脸,一摆手将他拥入怀里。莫如歌在他怀中挣扎了一下,在他的身上嗅到一丝熟悉的气味。“少爷您疯了!”小书童尖叫,用现代话语来描述,这表情简直跟梵高的《呐喊》似的。但这不是最惊悚的,最惊悚的是,这只从天而降的妖怪,竟然也伸手回抱住他们家少爷,那双眼含着笑,没掺杂一缕杂质。莫如歌第一反应,便是,他对这个人印象深刻。当他还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黑猫时,他就见过这个人。谁都知道,都统家的南辛少爷与莫家公子是好友,当初要把它抱回家的其实是南辛,不过后来小黑猫被莫汝臣的一条银鱼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