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头还有些昏昏沉沉,他早上做事注意力不太集中,所以总是刻意把动作放慢,以免出错。
这会儿也举着筷子,慢悠悠地搅合面条。
*
魏闻声是给热醒的,他又不是太阳能充电板,半夜里挨冻早上盖两床也不会补回来。
只会捂一头汗。
但葱花香气从厨房飘进卧室,比燥热更为鲜明的知觉是饿。他家里当然不可能会出现田螺姑娘,能起大早洗手做羹汤的只有可能是田螺前男友。
嗯,昨晚上没白疼你。
魏闻声很满意,甚至有些得意,一扭身先进洗手间。
吃早饭这事得有点抻头,捯饬好了再去见前男友。
脸洗了,牙刷了,胡子也刮干净,再喷上点香水,昨夜的酒气一扫而空,终于昂首阔步跨进厨房。
张嘴要叫白许言,但没喊。
对方穿着略有些不合身的衣服,袖子卷到手肘以上,裤脚还垂在地上,举着筷子背对着他,对身后有人这件事无知无觉。
白许言专注在这锅面上,魏闻声家的灶台是精装修赠的,按正常男人的身高来算都有些矮。
于是魏闻声看到白许言深埋的头,和低头时凸起的一节颈骨——在好些年前白许言还没瘦成这样的时候他就偏爱这块骨头,从背后抱着对方的时候,经常把那里含在口中吮吸,嘬得泛红。
但现在白许言太瘦了,尤其是这种本来就没有二两肉的关节上,仅有一层皮肉包裹着的小小凸起像是某种金属产品的棱角。
看得他忍不住走过去,用食指在上面点了一下。
沉迷煮面的人像是被拽了耳朵的兔子般惊得猛然回身,手中的筷子上沾了面汤,橙红色带着油花的汤水溅在魏闻声胸前,在墨蓝色的布料上隐而不见。
“对不起。”白许言道歉,“你走路没有声音。”
魏闻声自知僭越,也不好意思追究这几个油点子,顺势扶住白许言两肩确保他不会把筷子戳在自己身上后就松开手:“看着锅吧,别扑了。”
白许言问:“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
语调平静,耳朵尖却跟锅里的西红柿汤一样红。
22、田螺姑娘(第21页)
蚕丝被蓬松柔软轻盈,白许言感觉自己是从一团云中醒来,身上没有出汗,温暖的程度恰到好处,每一寸肌肉都得到了放松。
嗯?他的潜意识好像意识到哪里不对——这床有这么软吗?
白许言睁开眼睛,自己仰面躺着,早从睡前仅占据床沿一线的拘束姿势滚到了半侧床的正中间,脑袋都从枕头上掉下来。一床被子压在身子下面,身上还裹着一床,怪不得整个人都陷在温暖柔软之中。
等等,两床被子?
白许言翻身去看,仅隔半个身位之遥的魏闻声穿着单层睡衣孤零零地躺着,两手在睡梦中环住自己的身体,自抱自泣。
看起来快冻僵了。
白许言连忙把自己身上的被子轻手轻脚地盖回魏闻声身上,身体的逐渐回温让对方放松下来,翻个身过去继续睡了。
或许是酒后,魏闻声睡得挺熟。不论白许言是给他盖被子还是翻身滚动,这点轻微的震动都没能把他叫醒。
重新回到床沿的白许言把自己卷成个茧,盯着窗户发呆。
天放晴了,窗帘只拉着一层半透明的薄纱,鸟鸣声渐起,晨曦依稀透进来,在采光很好的卧室里依旧显得昏暗。
天色尚早,太阳未高。
白许言翻出手机来看时间,才早上六点,上一次这个点自然醒还是在高中。
从得病之后他变得很不爱早起,贫血时好时坏,维持在一个不怎么影响正常生活的状态。但早上是一天当中最不好时候,他如果要九点上班,一般在七点钟睁开眼睛,至少要躺到七点半才会起床。
但今天是个例外,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身体状况恢复的不错,原来竟只有五个钟头。
魏闻声睡得熟,他醒着却不起床就做什么都显得很奇怪。躺在一张床上睡觉是一回事,但面对面在一张床上大眼瞪小眼又是另一回事。
然而闭上眼睛试图再次进入睡眠,耳畔的鸟鸣声却越来越清晰。
不敢频繁翻身怕吵醒了魏闻声,白许言很快就躺得腿都麻了,脑子却越来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