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江擢原本定有一未婚妻,可惜就在两家商定婚期前,那姑娘突然感染风寒,最后一病而亡,快得让文阳侯府都没反应过来。
此事一出,这门亲事自然不了了之,眼看江擢年龄不小,陈氏急着替他物色其他人家,就在要看好人时,江擢忽然传出要为未过门的未婚妻守三年。
多得是妻子亡故,丈夫半年不到就娶妻的,陈氏还真不知道她这儿子是个情种,气得她心口痛了大半月。
可这话已经传出去,再反悔就是平白得罪人,陈氏只得捏着鼻子认下,唯一值得欣慰的,儿子因此得了个有情有义的好名声。
时间一转眼看快到三年,陈氏已经在心底打好主意,等江善嫁去陈府,她就立马给江擢相看人家。
看看他同辈的人,哪个不是膝下儿女环绕,也就只有他,还是个孤家寡人。
江绍鸿啜了口茶,侧了眼摩拳擦掌的陈氏,缓缓说道:“老大要支应门庭,他妻子的人选不能马虎,我已经看好一人,江夏黄氏大房的嫡长女。”
江夏黄氏。。。。。。
陈氏拧眉想了想,试探着问:“侯爷是说那个一门三进士的黄氏?”
得到江绍鸿的颔首后,陈氏脸上并无高兴之意,黄氏曾经确实显赫过,然现在一族中最高不过从三品的都转盐运使,其他族人多是微末小官,并不值得一提。
与她想象中的高门贵女更是相差甚大。
“侯爷怎么会看上他家的姑娘?”她脸上的笑容落下,眼里多了些败兴之色。
江绍鸿察觉出身旁妻子的心烦意乱,耐下心解释了一句:“各地都转盐运使说是陛下心腹也不为过,只要大面上不出错,日后前程不会差,且黄氏一门家风清正,府中姑娘亦是请了女先生仔细教养,比之京城贵女更加宽和大度。”
顿了一下,继续道:“日后等老三成亲了,上面的嫂子大度容忍,才能对他多两分帮衬,老三眼看文不成武不就,后面多半得落在老大身上。”
老二是庶出,他从来不看重,老三走上匠人一道,日后的出息也就那般了,唯独对长子,他期望很高。
这黄氏姑娘是他多方斟酌后决定的,其父黄振裕稳重内敛,手段圆滑又不失底线,且门第不高不低,不惹眼也不会让人看低,正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且出头的橼子先烂,并不是什么都要争得最好,有时候浅退一步,未必没有好处。
听起来确实不错,可陈氏心里仍然不大痛快,半是不悦道:“再好能比得过清平县主么,我瞧着清平县主是中意咱们老大的。。。。。。”
“你懂什么!清平县主再好,咱们也不能碰。”江绍鸿放下手中茶盏,从鼻腔里发出哼声,“陛下最忌结党营私,咱们已经和睿王府结亲,福康长公主那边你想都别想,不然就等着被陛下厌弃吧!”
最是无情帝王家,千万不要去试探一位皇帝的疑心,那后果绝对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这话也不知是对陈氏说的,还是对她身后的容妃说的。
且江绍鸿心里已是有些厌烦起来,他为了二皇子忙前忙后,容妃却总喜欢‘好心办坏事’,时不时拖他后腿,打量谁不知道她心思呢,他敢保证,文阳侯府一与湘王府定亲,首先得到的不是利益好处,而是来自皇上的审视和怀疑。
现在还敢肖想福康长公主的女儿,她们是生怕自己的野心暴露的还不够明显么。
皇上替大皇子定的是范阳卢氏的嫡女,到了二皇子这里,就成了吏部右侍郎的嫡次女,两位皇子妃的差距之大,难免不是皇上在敲打容妃,亦或是也在敲打他们?
陈氏脸色微变,忐忑着说:“侯爷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若是清平县主自己愿意,这也怪不到咱们身上呀。”
江绍鸿冷睨过去,直看得陈氏眼神躲闪,这才冷声道:“陛下九五之尊,威严深重,别拿你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出来丢人现眼,你的这些理由,也就骗骗你自己,陛下想要处置厌弃一个人,任何理由和证据,都是一纸空文。”
端看历史上的宦官奸臣,虐下取功,口服蜜饯,贪婪弄权,难道皇帝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不知道他们的阴招手段?
除开真正的昏君,那些宠信佞臣的皇帝,抛开平衡朝堂的理由外,不外乎是这些人谄媚善辩,能揣摩陛下心意,拍得陛下舒坦畅快。
虽然很残酷,然而圣心就是这么重要,为了一桩或许能带来些许利益的亲事,惹得陛下不快,无异于是得不偿失。
陈氏青白着脸,江绍鸿从榻上起来,提点道:“打铁还需自身硬,与其在姻亲上下功夫,不如提醒二皇子多去武场走走,别总拘在手心,养得太过精细,皇上如何看得上眼。”
盛元帝能文善武,曾御驾亲征,将北戎驱逐出大昱境内,可见其武力出众,且他君威日深,心思缜密,朝中老臣在他面前,都不敢有丝毫大意。
陛下如此英明出众,二皇子不过学问上有两分天赋,就让容妃吹得好似天才一般,他心下琢磨着,二皇子在其他方面,怕是还不如大皇子得陛下心意。
然而这些话却不好明说,只让陈氏自己好生想想,便出门去了妾室屋里。
夫妻两个成婚二十余载,自从江钰出生后,两人便很少敦伦,江绍鸿有需求也是去找妾室纾解,不过他看重嫡出子女,并不许妾室生育,陈氏这才少了许多麻烦。
见丈夫的背影远去,陈氏身子一歪,靠在引枕上长吁短叹,心底乱得犹如一锅粥。
她想让江擢娶清平县主,倒不全是为了容妃和二皇子,亦是有为侯府打算的。
清平县主出身高贵,性子却格外直率简单,等她嫁来侯府,也不怕她不听话,再好好调教一番,这么一位家世出众又温顺听话的儿媳,说出去谁人能不羡慕?
可惜,听侯爷这么一说,她知道这件事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