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殊清置若罔闻,站起身来,仍然一张柔婉孤傲的脸,眼神却是冰冷,仿佛蒙着一层霜,隔着长桌和一地的碎瓷片同阮业平对视。
付女士有点担忧的望着她。
她知道辩驳没有任何用处,沉默着维持自己的态度,迈着疲惫的步子上楼。
元旦后的第三天。
北方势力强大的寒潮越过了南岭,浩浩荡荡的南下,抵达香港,气温降了几度,吹了几天的冷风,又下起雨来。
开完电话会议,阮殊清想着星辉的年报,
她站在书房露台上吸烟,冰冷的雨丝扑在脸上,竟觉得畅快,满是桎梏的繁琐家庭,只有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才是自在的。
保姆在外头敲书房的门:“何总来了。”
何宗琦穿着一身料子极其考究的西装,阴沉沉的一张脸,在门厅站着。
遣开保姆,瞧见来人的背影,阮殊清的心底一阵恶寒。
她是独女,何家却是兄弟三人,何宗琦排行第二,正是个不尴不尬的位置,长久的勾心斗角里,造就了他极深的城府,如今紧抓着婚约不放,也是因为何家那位老爷子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传闻已经开始拟定遗嘱,分割庞大的家产,何宗琦要多分一杯羹,自然要有个依仗。
听见脚步声,后头看着来人——她披一件白色的羊毛披肩,红唇长眉,整个人带一点泠冽的攻击感。
“这么冷,不多穿些。”何宗琦上下打量她一番,关心道:“听阮叔叔说你最近在家办公?”
阮殊清的面色平静如水:“有话直说,没有寒暄的必要。”
何宗琦挑挑眉,仍然维系着虚假的平和:“怎么,看到我不开心。”
阮殊清冷着脸,说话却是丝毫不留情面:“话先挑明,婚事我不可能同意,你既然知会了,又何必这么虚伪。”
何宗琦突然笑了起来,前仰后合,那笑里带着丝嘲讽和冷意,缓缓站定,眸色阴沉:“我最近到大陆处理业务,倒是听到个有趣的事。”他缓慢的踱着步,鞋跟敲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咚”声:“想来跟你分享分享。”
不详的预感,阮殊清抿着唇,陡然一阵寒意升上心头,无声的凝视着他。
“最近有个模特出身的影星,上了几部电影,势头倒是挺不错,我手底下的寰宇娱乐有意签了——”
何宗琦向前走了一步,倾身,语气擦着阮殊清的耳廓。
明明是极其暧昧的姿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存。
“但有人告诉我,她跟一个香港富商不清不楚。”何宗琦疑惑的语气:“偏偏这个富商,还是个女人,恰巧也姓阮。”
言止于此,他轻声问:“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牵扯到明澈,阮殊清的眼睛里是真真切切的怒火,不顾仪态,狠狠的揪住何宗琦的衣领,极好的面料揉皱成一团:“你调查我。”
“我哪敢啊,阮总,阮大小姐!您金尊玉贵的,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查您呢。”
他的语气森寒,就着阮殊清的动作,强迫着两人对视:“论起娱乐圈的势力,你心里清楚,你比不上我,阮家也比不上我,让一个人身败名裂,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对峙最忌讳示弱,阮殊清却无法泰然,猩红着一双眼睛,猛的把人推了个趔趄:“你敢动她,我饶不了你。”
“我没有威胁的意思,只是想给您提个醒。”何宗琦站直了身体,拂平了褶皱的衣领:“咱俩这婚约,没办法散,何家最看重脸面。
“阮总您不领意,就别怪我无情。”
两人争执这会,一辆黑色的大车绕过花坛开过来,阮业平见到何宗琦倒是愉悦,停下车,司机绕过来开门,他拄着拐仗,何宗琦走下台阶去搀扶:“阮叔叔,您身体可还好?”
阮业平喜欢这孩子,一番慰问,心里更是服服帖帖的:“劳你这孩子还挂心着我。”又瞧见一旁面色不好的女儿,拍拍何宗琦的手,示意了自己的安慰和肯定,招呼着阿姨,留人在家里吃完饭。
只剩阮殊清一人站在门廊里头。
冰凉的雨丝随风落到脸上,却不去拂。
薛榕撑着把伞走近,阮殊清却推开她的手,失魂落魄的走进来暗蓝的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