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彤雯抽到了一份午餐券,出品方是医院食堂,蒲子铭抽到了一张晚餐券。
戚彤雯看着自己卡上五位数的餐补余额,再次感慨医院的小气:“我怀疑工会为了省钱,抽的全部都是餐券。”
可大家本来就有每月的职工餐补,也用不掉,工会这是送了些鸡肋
()的慰问品。
“不如发钱。”戚彤雯说出了广大劳动人民最朴实的希望。
除了扫楼活动,大年初一晚上也有一个晚会,直播形式,表演者是医学研究生。
戚彤雯一看他们就知道是被各自的老板抓壮丁来的,但是看别人表演节目总比自己上台快活,戚彤雯抓了把瓜子,开始看转播小品。
小品的主角是一对医学生情侣,他们始于校园恋爱,却在踏上临床的初期阶段频发矛盾,开始指责对方的冷淡敷衍。
“和医生谈恋爱不好吗?你不是医生,怎么知道当另一半和你抱怨今天收了10出10的含金量?其中还有4个病人是赶在入院截止时间三十分钟内到的。你上午跟着上级查房,下午又多了3个要出院的……”
这小品真实得不像表演,惹得大家捧腹大笑,满堂喝彩。
“所以只有同行才能彼此理解,你只需要告诉他你今天收10出10,他就秒懂;你再告诉他其中有个病人躺在icu躺了两个月,你入科的第一周,他就要出院了,但是上个管床医生一个字也没写,于是你俩动用所有‘人脉’把这个规培刺客翻出来……”
戚彤雯忽然笑不出来了,有人在看笑话,有人在照镜子。
在过去的那几年里,她和蒲子铭就是这样过来的。他们无需向对方诉苦,对方就能明白他们的辛苦,这种无需说话的默契,感觉实在太好。
现在回想,难道那段日子就不辛苦吗?
他们在八年制后阶段的时候,名义上是学生,实则和规培生干一样的活,还没钱。那时候他们要值一线班,值班费要找上级挂靠,否则一分钱也没有。
有时候排班也很不科学,刚在上一个科室上完最后一个夜班,第二天无缝连接新科室入科,入新科第一天还要值班,直接连上48h。
蒲子铭也有过不想再坚持的时候,是戚彤雯抓住他的手:“你好好休息,今天我替你去。”
没有人在意去的到底是谁,只要能干活就行。
当然,临床不同于其他,所有的代班都是有前提的。如果要代班,必须轮过这个病区。一般就是大外科替大外科,大内科替大内科。
当时戚彤雯要上外急诊帮班夜班,她却没有犹豫,因为她知道对方一定到了无法支撑的地步。
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们可以坚持,可以坚定不移地相信,现在却不行呢?
是因为不再年轻吗?
就像是每一个上级都曾经是小医生,都曾被“剥削”过,最后却变成了新的“恶龙”。
他们是否也开始觉得许多东西理所当然?
戚彤雯不由自主在纸上写下“初心”两个字,这是她在中学时代写厌套路的作文,现在却发现教育还是完成了闭环。
无论是做医生,还是做爱人,她都不应该忘记最初的感受。
“师姐!”山令慧兴冲冲地从外面走进来,“我抽中了一束花,想送给你。”
“送我?”
“是!”山令慧说:“师姐教了我很多东西,我希望,以后也像师姐这样,做一个耐心的带教。”
无论走了多远的路,都不该忘记最初的自己是什么样。
“谢谢。”戚彤雯接过来,她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
也许她在这一点上对别人做得都不错,却对自己、对蒲子铭做得不好。
她不如二十二岁的自己勇敢无畏,她用一个自以为成熟的成年人的目光去看待一切。
……
大年初二早上,戚彤雯和蒲子铭差不多同时间从医院下班,约好了在医院2号门口碰面,先去逛街吃中饭,然后看下午场的电影。
蒲子铭看到了戚彤雯手上的花,欲言又止,他很想问问,又不想在这个气氛良好的日子里惹对方不开心。
戚彤雯主动告诉他:“规培同学抽奖中的,她要送给我,说我是令她钦佩的带教老师。”
“哦。”蒲子铭的语气变得酸溜溜的:“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