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湫,我回来了。”猛地后退一步,他忘了呼吸,遗忘了周遭的一切,眼中只有面前这张与记忆重合的面容。上前一步,楚湫扫了眼四周,轻声道:“明晚亥时冷宫见。”没有理会身后那久呆若木鸡的男子,楚湫径直沿着小道往静月轩走。看到李齐时,他还是个在街头与人打架的落魄少年,为了给患有肺痨的母亲治病,终日去做些粗活,纵然习过一些武可瘦弱的身子却依旧支撑不住,为了护住那点铜板被街头的混混打个半死,楚湫见他坚毅执着,便将他带回府中做小厮。他有功夫底子,又跟着府中的老师傅学了两年,楚湫本想让他与哥哥一同去考武状元,谁料边关战乱,他哥哥一时意气非要跟着出征,李齐也一同前往,直至她及笄那年哥哥才回京,而李齐却在边关跟着大队人马这一守也不知多少年,那个白净羞涩的少年赫然成了独当一面的男子。不知这些年发生了何事,但看的出赫连策是重用李齐的,楚湫本不想暴露身份,可她也在赌对方是否还念着当年的恩情,若无人帮助,她一人调查必定寸步难行,哥哥更是不方便出面,此刻自己只能赌一把。回到静月轩,桃儿在那急得走来走去,可看到她回来后立马松了一大口气,“主子您可吓死奴婢了。”小心翼翼将琴放好,楚湫拿出丝帕细细擦拭着,嘴角微勾,“也不算没有收获,富贵险中求,你不必担心。”虽不知赫连策为何对她一再忍让,或许是那点多疑在作祟吧。“这……这难道是皇上赏赐的?”桃儿一脸惊奇的凑了过来。花怜一边端着热茶进来,轻声道:“主子今日得罪了云妃娘娘,日后在宫里的日子怕是会不好过了。”这静月轩的确比那个破旧的小院子幽静宽敞许多,楚湫眼中好似只有这把琴,闻言却是不以为意的道:“不该得罪,日后也会得罪,早晚都走不掉。”云妃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背后的太后,这个太后向来都不喜欢她,认为是她勾引了赫连策,每次进宫或者宴会,总是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这位的手段可非寻常妃子可以比拟。“日后你们也不需夹着尾巴做人,甚至可以肆意一些,莫要让人看轻了。”低调反而会被针对,不如大方一些,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深受赫连策宠爱,有了这个顾忌,想必那些人多少会忌惮些许。花怜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多看了眼这位主子,声音恭敬,“奴婢明白。”入夜,楚湫写了封信想偷偷交给哥哥,告诉他日后该注意些什么,虽然哥哥如今只是一个小小侍卫,可实际想必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她丞相府虽然没落,但那些世代下来的人脉依旧在,只是缺一个光明正大起来的机会。来到木屋外,里面却是黑漆漆一片,可根据她的消息,今日哥哥应该没有轮班才对,想了下,她还是悄悄走进去,将信放在他枕头底下,信没有署名,也没有其他暴露的线索,外人是察觉不出什么,但哥哥一定认得她的字迹。没有找到哥哥,楚湫只能往回走,院里的奴才都被她提前打发下去了,可一回院子,只看到桃儿与花怜站在门口神色异常。心中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楚湫刚一迈步进去,果然,屋里正坐着一道明黄的身影,虽是常服,可那衣袍上五爪龙影却栩栩如生威严大气,男人正在喝茶,也不知来了多久。“嫔妾……见过皇上。”她故作镇定的行了一礼。男人不咸不淡的瞥了她眼,慢慢放下手中茶盏,“去哪了?”垂着眼,她声音平静,“见今夜月色不错,便一人走了走,主……主要是因为想爹娘了。”那张小脸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却看不到任何伤感,男人一指轻叩着桌面,发出“笃笃”声。“今晚月色的确不错。”他接下了她的话,忽然来了句,“给朕弹一曲。”抿抿唇,楚湫只能小心翼翼去把琴给搬了出来,外面桃儿跟花怜想进来帮忙,可一看到皇上在那顿时望而却步。“皇上想听什么。”下午她让人去内务府特意要了把放琴的案桌,此刻放着也是刚刚好。赫连策就这么幽幽的望着她,嘴角微勾,“都可。”烛火微微摇摆,将两人的影子拉的格外斜长,楚湫顿了下,才指尖微动,缓缓挑动琴弦,倾泄出缕缕婉转清脆的琴音,回响在屋内每个角落。整个黑夜好似只剩下这缕回声,百转千回动人心弦,男人就这么定定的凝视对面那个专心致志的女子,不时摩挲着玉扳指,似在掩饰波动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