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恼地皱眉,他睁开眼对着桑图抱歉地摇了摇头。
桑图没说什么,只是让他继续观察下一个人。
日轮布满孔隙,吸收吞饮流光。
地中海的阳光和海风,照耀吹拂着西西里的土地,见证着这个地方的变化、起落。阿波罗的马车经过,碾过的道路上难免会有死亡,而新的生命也在成长。
二十四岁的奥兰多,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他走出警察局的大门,忍不住停下来回头看了看那栋威严峻峭的建筑。夕阳的光线斜射过来,为这栋石头建筑蒙上了一层轻柔的面纱,连那些棱角都似乎不再锐利。看着看着,奥兰多心里泛起一种柔软的情绪。
像是要告别恋人一般的离愁别绪在他心里打了个旋。
从今天开始,西西里省警察局的档案里,奥兰多的名字就不再出现,薪酬系统里也不会有他的信息,任何人打电话来询问奥兰多法尔科内的情况,得到的答案都将是警察局内没有这个人。
他的所有资料都将保存在警局内那个特别的系统里,除了督员和联络人知情,他在西西里警察局可以算得上是就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名叫奥图,有偷盗前科,刚刚刑满释放的男人;父母双亡,自小在孤儿院长大。
想起下午在警局看的关于他身份的那些资料,奥兰多,不,奥图心底一阵尖锐的疼痛,父母双亡。
奥图最后看了一眼,转身离开,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开始的步子有些迟缓犹疑,走了几十米之后,步伐便稳定从容起来。
卢西安诺从车子上下来,上午明亮的阳光让他停住脚步,微微眯了眯眼。等到视力适应了之后,他径直往路旁的小饭馆走了进去。今天来这里,是奉家族的命令来和另一个家族,伯纳诺家族的代表谈判,为了海洛因贩运到美国的控制权分配一事。
门内的铃铛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这声音在饭馆内的人声之中并不大。酒吧后的店老板习惯性抬头看看来人,好准备招呼客人。
抬头,看清进来的是谁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定格了,手里的抹布也掉在了桌子上。迎上那个人转头看过来的视线,他身体一阵微颤,而后满脸堆笑着殷勤地跑了过去。
奥图正坐在一旁看报纸,一边看报一边听着身边那些人的交谈,谈着要去哪里弄钱,其实就是党徒的那些手段。他最近这一年多都在这附近走动,周围的人都知道了奥图,嘿,是那个珠宝大盗嘛,那小子总是独来独往,不过真的能赚钱。
他不多话,不会把鼻子伸得过长,又擅长动脑子,是个不错的家伙。不过,那家伙有个怪癖,总是坐在那儿看报纸,都不怎么去找乐子。
奥图一步一步地融入到了这个地方,别人对他的印象都不错,虽然有些人说他不像南部人,倒有些像北部那些古板的家伙。
渐渐地,身边的交谈声越来越小,最后整个饭馆居然完全安静了下来。奥图心里一动,慢慢放下了报纸,往饭馆里看过去,正看到有几个人往楼梯上走。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烟灰色软呢帽,驼色长风衣,棕色皮鞋。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上楼的时候,正好让人看到修长的双腿。
衣着光鲜,神情倨傲,看来是哪个家族的少主,他想着。
奥图抖了抖手里的报纸,打算继续看报。纸张抖动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饭馆里格外明显,让上楼的卢西安诺转头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