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韫和曾无羁也跟着迎了上去。不过,徐韫不认识对方,但曾无羁显然是认识的。曾无羁大笑道:“好小子,还以为你不敢来了。我就说——”他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对方脸上露出的不自在。于是,话也就停了下来。赵牧也意识到什么,但他随后却很紧张道:“好了,先坐,先坐。”那人倒也没说什么,任由赵牧拉扯着他过来坐下,而后才低下头,说了句:“路大郎来不了。”赵牧还没反应过来,曾无羁就先惊了一跳:“你说什么?”那人没再说话,曾无羁坐过去,一把把人扯过来,急切追问:“你这话啥意思?路大郎咋不来了?”他急得家乡话都蹦出来了。徐韫伸手拉住了曾无羁的胳膊。曾无羁这才冷静了一点,松开了拽着人家的手,勉强压下情绪,但仍灼灼地看着对方,半点也不肯挪开。赵牧也是看着对方,眉目之间都是焦灼。那人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往后缩了缩,头根本抬不起来,只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路大郎今天早上,被马车压断了腿,未必能赶上科举了。”赵牧也好,曾无羁也也好,都瞬间瞪大了眼睛。徐韫……倒是还好。因为她有了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怎么说呢,原本就不该如此容易的。屋里一片沉默。那人已经忍不住站起身来:“我不能久留,我怕……对不住。”他没说完怕什么,但走得很快。赵牧没留他。曾无羁也没留他。倒是徐韫追上去,轻声说了句:“出去之后,就快些找别人结保吧。是我对不住你。”那人没多说,只朝着徐韫羞愧一拱手,然后就飞快跑走了。徐韫回去坐下,笑了笑:“这饭能退吗?”曾无羁郁闷道:“退不了。”“那我们先吃饭吧。”徐韫点点头,神色看不出异常来,反而格外平静:“吃完了,咱们去看看路大郎。”赵牧和曾无羁两人点点头。只是虽说是吃饭,但他们三人谁都没有心思吃饭。勉强吃了几口后,徐韫一放下筷子,赵牧和曾无羁也放下了筷子。两人都看着徐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徐韫擦了擦嘴角,而后笑笑:“看我做什么?你们有什么话想说,直接说就是。”顿了顿,她道:“不过,我想先说两句。一会儿出了这个门,咱们结保的事情就作罢。你们去找其他人吧。”赵牧和曾无羁都愣住。而后曾无羁霍然起身:“徐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牧也跟着急道:“路大郎的事情,也许是意外呢?再说了,我们可以去找别人帮忙!不管怎么样,徐韫你别放弃科举啊!”
徐韫笑了:“谁说我要放弃科举了?只是不能让你们跟我冒险。放心,我不会放弃的。”她并不想多言,只说去看路大郎。徐韫虽然语气是和气的,表情也是平静的,可赵牧和曾无羁却只感觉到了不容反驳的强势。他们这一刻感觉到,不论说什么,徐韫都不会再跟他们讨论一个字,更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两人对视一眼,都十分焦急,但并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三人只能出门去看路大郎。路大郎的腿是真的断了。马车轱辘从他的小腿上碾了过去,腿当时就变了形。如今这会儿虽然已经找大夫接好了,可什么时候能痊愈,将来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都是两说。路大郎还未娶妻,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家里也算是殷实。此时他吃了药,人还昏睡着。因此他们只看了一眼,就从屋里退了出来。路大郎的父母显然并不知内情,还真以为是什么意外,路母哭道:“真不知怎么就这样倒霉。遇上这样的事情!还好那人家没有跑,还留了钱请了大夫给看,又让人把大郎送了回来!”“不然,还不知会怎么样呢!”徐韫三人沉默听着,心里都不是滋味,自然嘴上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还是徐韫和曾无羁两人出言宽慰了两句。走的时候,徐韫掏出了半个金饼子,放在了路母的手里:“等路大郎醒了,劳烦您跟他说一声,就请他好好养伤。这些钱,就拿来给大郎补身子,抓汤药。”路母还要拒绝,但徐韫只将她的手指推回去,让她将金饼子握在了手心。而后,徐韫就喊曾无羁和赵牧一起离开了。出去后,坐上曾无羁的驴车,走出老远一段路了,曾无羁才忽然开口:“真是可恨!”他是真的愤怒。看过了路大郎的腿,他胸口里就堵了一口气,恨不得找到幕后指使的人,直接当着对方的脸,“邦邦”两拳打过去才痛快。赵牧也是气愤:“是啊,就算要让路大郎放弃,何至于如此?这是毁人前程啊!”徐韫轻声道:“不是只为了阻拦路大郎一人。他们在杀鸡儆猴。出了路大郎这件事情,从今往后,绝不会再有学子敢与我结保。否则,路大郎就是前车之鉴。”赵牧和曾无羁就不说话了。两人甚至都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儿,觉得可能差一点它们也就不保了。徐韫笑了笑:“现在结保不成,你们暂时是安全的。只要不继续折腾,就不会有事儿。”她没说出口的是,即便安全上已经无需担心,但……前途上还是要担心一下的。只怕赵牧和曾无羁两人以后的仕途都不好走。赵牧和曾无羁却异口同声:“我才不怕!”有些事情,做了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有什么后果的!徐韫这回的笑容是真心的:“谢谢。”赵牧和曾无羁两人,让她知道,原来世上也不是所有男子都不希望女子出头的。赵牧忧心忡忡:“徐韫,你别放弃,实在不行——”“放心,我心里有数。”徐韫点点头,给赵牧吃了一颗定心丸:“他们越是这样,这个科举我越是要参加!”而且,路大郎那条腿,也必须有个说法!徐韫垂下眼眸,敛去锐利:“你们这些日子不要出门,就在家安心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