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之后的第一学期,考试成绩让所有的师长同学刮目相看,不是太好了,是实在太差了。在林笑的记忆里,自己大学四年一直是以优异的成绩,拿着最高的奖学金,每次都要请全班吃兰州拉面。而现在别说奖学金了,能够及格就不错了,这个差距也忒大了些。
心境不同,记忆里读书的时候心无旁骛,而现在光那些记忆的困扰就让她不知道何去何从。爸妈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她发过一次神经病。所以吃药吃得脑子迟钝了。
林笑在一年之后总算认识清楚,她这是撞了头彩了,这就是在以后的网络文学里红透了的一种类型,叫做重生。她怎么那么后知后觉,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
当她想明白,她就想撞一次墙,让自己死了算了。通常重生是为了什么?是因为生活不如意,所以回来改变生活重新来过。
难道她也不如意?重生之前,她作为一个优秀的毕业生早早地进入地铁公司,成为了光荣的行车值班员。在看到了以后二十年的历程会从行车值班员,成为值班站长,如果没有机会,就在值班的岗位上长站到老了。如果能被上面赏识,就会成为中心站长,一般人也会止步于此,从此长站。她觉得每天看着屏幕上的车子压上轨道,看着玻璃前的人来人往实在太没意思了。
她做到值班站长之后,不打算长站了,她选择了离开。那个时候多少人为她遗憾,离开了一家不知道你大姨妈什么时候光临,但是卫生巾一定会为你备好的公司是多么令人捶胸顿足?
但是没有人知道,她还有第二职业,她在易趣上开了家网店,销售化妆品,她还有一个bbs,上面人气不错,所以也为网店带来了销量。所以她离开了地铁公司,自己开始做网络生意,易趣收费,她转战淘宝。从卖水货,到后面卖国货。
来往于各个化妆品专业展览会,去发现潜在的品牌,做到三皇冠的时候。她注册了自己的品牌,成为商城的第一批入驻店铺,那个时候买个首页广告位没多少钱,她砸下了自己几年积攒的所有费用,疯狂的炒作自己的品牌。终于将它炒成红了。做一次活动单品发货量超过了一万件,至此她在商城站稳脚跟。
毕业工作,做生意结婚,一气呵成。自己有小事业,老公开着汽车修理厂,早早地步入小康水平。
生活虽然有起伏,但是好歹还算顺遂。哪里像现在这样苦逼?记忆错乱了快一年,总算调整过来,成绩下滑得一塌糊涂。勉勉强强通过了四级考试,拿了个本科学位。毕业的时候作为冷门得只有铁路和城轨可以收留的专业,又因为成绩不咋地,所以彻底失业。转战各大招聘会,彩旗招展、人山人海,把电梯玻璃都挤碎了,也没几个肯面试机会。
这才是现实,记忆里的风光,什么团支书啊!什么全班第一个入党啊!跟她都没了丝毫关系。在家一呆就是几个月,父母看着她发愁,她自己更是郁闷至死,想要做生意,她爹妈根本不肯给她一分钱,上辈子的本钱是大学时代的奖学金,是混地铁的积蓄。
2002年的年末,半年她就吃饭睡觉上网和跑招聘会之间渡过,无论是招聘电话还是同学的电话越来越少,失业的状态熬地她每一根骨头都快断了。别人重生都知道买房炒股,她能做什么?除了从小到大积攒的那些压岁钱以外什么都没有。
2003!?非典的那一年?她跑各大批发市场,平价药房,开始观察起了口罩,消毒药水和抗病毒等中成药的价格。她将手头有限的那几千块钱,买起了这些用品。淘宝和易趣的店铺她也早就注册了,但是没有本钱,所以其实那只是一个空壳店铺,挂东西上去,实际东西是从人家的网站发货。
她爸妈看见她买进来大量的这些没用的东西,以为她神经病再次发作,含着泪,忍着心酸拖着她进医院,她诚恳地表达自己没有病,有人会相信一个酒鬼说自己没喝酒吗?她也无法说服别人相信。所以再次被开药,医生嘱咐,千万不要让她放弃治疗,否则再发作就麻烦了!
出医院大门,她对着她父母吼道:“你们才神经病,你们全家都神经病!”说完,她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她爸妈心疼地陪着她蹲下,她大声地哭着,是那样的伤心欲绝。
一个瘦弱的年轻人站在了她前面,蹲了下来递了一张面巾纸给她说:“别伤心了!你再难过也不会有人能理解你的!放松心情,迎接明天吧?”
她接过纸头,擦了擦眼泪,对他说了声:“谢谢!”
“嗯!我们是一样的人,不被人理解!”他站了起来,鼓励她。她感激地笑着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后面奔跑过来两个人,那个青年异常惊慌,飞快地跑到了医院的紫藤长廊之下,他轻轻地跃上水泥长凳,一手翻掌撑着一根粗壮的紫藤花藤,对着林笑说:“卧倒!卧倒!快趴下!”然后大义凛然地说:“为了新中国!前进!”
两原本站在林笑身边的人,快速地转到了那个青年的身后。那个青年慢慢地,如电视慢镜头一样缓缓地倒下,被一个人接住,那个青年问:“碉堡炸了吗?”
“炸了!”
“同志们还好吗?”
“同志们都好!”
“新中国成立了吗?”
“成立了!”
“好!我要复活了!我要去朝鲜打老美!”那个青年在下了豪言壮语之后被架走。
他是活在过去,也许别人以为她是活在未来,过去与未来在普通人看精神病患者的眼光里,有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