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这段时日的气候很奇怪,雨水连绵,下一阵停一阵的。
闻青轻出门常要带伞,连续带了几日,有些厌倦,一日随许兼出城看诊,路过田野,见田垄上种子萌发,草苗青青,一眼望去横无际涯,好似一片青色的海浪。
她在扬州就听说过春雨贵如油的道理,原来并州也是如此,于是不再埋怨这日日都需要撑伞的天气。
江醒来到小月城后,闻青轻向太子殿下讨了一个恩典,请他下令放流民进城,太子殿下同意了。
城外流民被县衙安置在城南,好歹有了遮风避雨的屋檐。
除了流民进城,并州还发生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之前押闻青轻入狱的云中师爷和县衙小官俱被免职查办。至于云中那位只想让许兼给他看病的徐将军,听说他在闻青轻出狱的当天连夜离开并州,拖着病体一路颠沛流离,刚进京师就被御史参了一本,陛下喜怒不定,只是令其在京中好好养病,短期内不必再回军营。
闻青轻的生活一如既往,白日待在无病馆跟许兼学医,时不时问问他什么时候忙完,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回京师;晚上回小院,让太子殿下哄她睡觉。
太子殿下近日似乎不忙,有很多时间哄她,他这些时日对她很好,闻青轻决定暂时原谅他惩罚自己的事。
她有时早起,甚至能喝到太子殿下亲手煮的茶,这令她颇有些受宠若惊。
或许是阿兄给他治病之后,他身体好了一点,于是心情也变好了。
除了这个,闻青轻想不到其他原因。
她也没有精力认真思考这些,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这些时日许兼很忙,连带着她也很忙。
许兼答应去京师之后,闻青轻跟江醒提过给小月城请郎中的事。
昨日城西新开了一家明春堂,但小月城的百姓似乎只认许兼,听说他要走了,不管有病没病都要来无病馆看看。
许兼给他们诊病,又诊出许多平日里不被重视的沉疴旧疾,再加上许兼还有别的病人,闻青轻这几天跟着他城内城外来回奔波,抓药煎药、背书记方,只觉得眼睛发晕、手脚发软,精神疲乏、神思不属。
这一日,许兼出门了,闻青轻留在医馆抓药,她拉开一只抽屉。
——抽屉是空的,药材已经见底。
闻青轻怔了一怔。
几日前,这里明明是满的。
她这些日子原来抓了这么多药吗,难怪她累得头脑发晕。
她现在闻一闻气味就知道是什么草药。
这几日,阿兄又带她出去看诊,又让她抓药,又查她背书,分明是在揠苗助长。
她好辛苦。
闻青轻这样想着,丧丧叹了口气,像一棵枯萎的小草苗。
她正想着有什么药材可以替代这一味药,转身拉开几个小抽屉,听见阿兄清冷好听的声音,是在对客人说:“我们打烊了,抓药请去明春堂
吧。”
闻青轻眨了眨眼睛,回头去看。
青年照旧一身清简的麻布衣裳,长发用一截枯竹挽起来,望来清静好看,只是脸色苍白,神色有些倦怠,闻青轻见他回来,上前软软喊了声阿兄。
“嗯。”许兼应声。
此时馆中还有不少人等着许兼,见他回来,连忙上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