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青轻上午刚征得师父的同意,下午就兴冲冲跑去后山。
江醒院中的仆役早已眼熟她了,见她来此,也不通传,直接放闻青轻进去。
闻青轻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正院。
院子南侧,一树白梅将将盛开,鲜嫩清冷的白色如碎雪般,点缀在枝头。
宋书安静跪在树下,他一身雪青衣裳,脊背挺拔,神思不属,闻青轻顿住脚步,宋书已注意到院门的动静,回首望来,看见她的瞬间,眼中流过些许赧然,脸颊因为尴尬泛起一层微红,宋书干咳一声:“姑娘如何这个时候来。”
“我来请你一起过冬至,”闻青轻声音犹豫。这个时候,她似乎不该出现在这儿,她在门口踌躇了会儿,上前把自己写好的请帖递给宋书,在宋书身侧坐下,问,“宋书,你怎么了。”
宋书将请帖内容大致浏览了一番,有点不好意思,说:“我在请殿下降罪。”
闻青轻眼睛睁得圆圆的,“你、这……这是为何呀,宋书,你做什么了。”
“我写了一封信。”宋书将请帖收起来。
冬至将至,他代太子殿下写下一封手书寄往京师,问君父平安。他去年写这种东西殿下都默许了,今年却不能容忍。
宋书在心里叹了口气。
殿下与陛下的关系越来越不好。这几个月从京师寄来的信,也都是苛责的多,心平气和的少;当然,殿下一封也没回过。
宋书愈发担忧。
殿下待在青要山,离京师千里之远,可是陛下面前可还有几位受宠的皇子呢。殿下若只是一个闲散皇子便罢了,可他是储君啊!储君不争,焉有命在。
寒风一吹,宋书打了个冷颤。
闻青轻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听见宋书的话,并不觉得有什么,小声为宋书抱不平:“我知道了,他好凶。”
宋书害怕极了:“姑娘,此事是我自作主张;殿下也并未降罪于我啊。”
“哦,”闻青轻戳戳地上的青苔,宋书给她送鱼吃,在她心里已全然是个大好人了,她坚持己见,“可是他都不理你……”
“……”宋书拽了下她的衣裳,语气惊慌,低低喊她,“姑娘。”
地上的青苔被闻青轻戳出了一个小洞。
闻青轻不解地看了宋书一眼,继续发表观点:“他凶……”
“谁凶。”平静冷淡的声音落在梅树下。
宋书神色绝望。
闻青轻呼吸一止。
“宋书凶,他好凶!”
宋书挪了挪跪得发麻的腿,低下头,不敢反驳。
一眨眼的功夫,闻青轻飞快从地上爬起,跑到少年身侧,轻轻抓上少年袖上鲜红的锦缎,仰着小脸,眉舒眼笑望着他,问:“殿下什么时候来的。”
江醒微微垂眸看她,眼中情绪稀薄,微笑着:“从你请宋书过冬至开始。”
闻青轻心里紧张,下意识捏了捏袖子,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捏的是他的,不经意捏到他的手腕,隔着一层薄薄的锦缎,少年的手腕冰凉如雪。
……这算不算不成体统。
闻青轻小心地望他一眼,迅速把目光收回,装无事发生。
江醒安静一会儿,罕见地没有斥责。
“还不放开。”他语气清淡,少顷,将头偏到一侧,微微咳嗽两声。
闻青轻连忙把手放开。
江醒拢了拢袖子,扫一眼她的手,说:“宋书,带她去洗手,再给她换身衣裳。”
闻青轻站在原地,举起自己的手仔细看看,洗手倒没什么,她刚刚戳青苔了,可是她的衣裳是干净的呀,只是在地上坐了会儿罢了,闻青轻嘟囔:“我衣裳是干净的。”
江醒冷淡地笑了一下,转身走进正堂,言语十分矜贵,散散落下一句话:“脏兮兮的,不换就别进我的屋子。”
换!有什么不能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