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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火众目睽睽之下的亲密(第1页)

===发火(众目睽睽之下的亲密)===几个人面面相觑,大约……不对,必定是为了陆宛。眼下不是细究这些的时候,事发突然,陆宛落水的地方正在水榭边,女使们着急,只好就近找人。水榭里会水的已经下去,此时,府里其他会水的仆妇们也涌过来了,王妈妈很快反应过来,忙吩咐道:“快去救人!”又几声扑通,原本平静的湖面像炸开了锅。虽是夏日,但早晨的湖水还是颇冷。水声嘈杂,江晚吟并不清楚岸上的动静,加之一入水,寒浸浸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她浑身凉的彻骨,冷意从脚底往上爬,冷的她手脚无法伸展开,更无暇兼听。此刻,陆宛已经到了湖中央,头已经没了一大半,只剩两只手臂还在扑通着,挣扎着喊:“救我!”江晚吟辨了辨方位,才听出陆宛在哪里,双臂一划,朝着她游过去。此时,陆宛全身几乎都没入了水中,耳中灌了不少水,口中也呛了许多,四周无依无靠,愈发让她害怕,她拼命挣扎,可越挣扎反而沉的越快。几近绝望的时候,忽然有只手臂托着她双肋往上举。陆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手脚都死死缠着来人。溺水的人力气是极大的,又加之在绝境之中,犹如困兽,不乏有救人者反被拖下去水,一起溺亡的。且江晚吟身量本就不比陆宛高挑,托着她更是极为困难,一点一点的往岸边去。被陆宛缠住的时候,江晚吟也呛了一大口水,耳朵里嗡嗡的,眼前也发黑。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恐怕撑不过去了。力气消耗的极快,浑身更是阵阵的发疼,江晚吟知道自己这回便是上了岸恐怕也要落下病根了。濒死的时候,脑子反倒转的极快,像走马灯一样,一幕幕不受控制的涌上来。或许是自小便没怎么被人爱过,但凡有人给她一分好,她在心里总要将人记上十分。故而得知裴时序死讯的时候,她才会悲痛入骨。现在想起来,她固然是舍不得裴时序,但私心里,她又何尝不是害怕没人会继续对她这么好呢?如今,阿娘不在了,裴时序已经不在了,本就没什么人在乎她,她若是死了,长姐定然只会假惺惺的掉几滴眼泪,父亲子女众多,对她这个养在外头的不甚亲近,也只会骂她傻。不行,她若是不知裴时序是怎么死的也就罢了,已经知道了,哪里还能坐视不管。只要救了陆宛,陆缙定然会念着她的情。江晚吟咬着发白的唇,满口的血腥味一涌,她终于回了些力气,抓紧陆宛的手带着她一起往岸边去:“别怕。”往日不大的湖此时仿佛看不到头,离岸边还有一丈,将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江晚吟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是陆缙,水性娴熟,不知何时下的水。仿佛看到了救星,江晚吟勉力托着陆宛,朝他叫了一声:“姐夫,我们在这里!”陆缙很快发现了她们,三两下游了过去。江晚吟体力已经快不支,湿发贴着额,将陆宛交给他:“姐夫,你先带着陆宛回去。”“……我没事。”江晚吟呛了口水。此时陆宛已经昏了过去,再不上岸恐危及性命,陆缙接过陆宛,朝江晚吟嘱咐道:“你小心些。”说罢,陆缙便领着陆宛快速往回去。王妈妈在岸上早已备好了毯子,等陆缙将陆宛一托,几个人齐齐用力,用毯子将她裹了上来。然众人刚放下心,岸上有眼尖的小娘子忽然呀了一声:“不好,江妹妹不见了!”陆缙倏然回头,果然看见河面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动静。明明陆宛已经救上来了,那一瞬间,陆缙望着茫茫的水面,心底却比刚刚挖的更空,空落落的无处着落。他自恃游刃有余,处变不惊,但事到临头,方知有自己也不能控制的时候。譬如现在,他高估了自己的心硬,低估了江晚吟的决心。往常他纵着她胡闹,只以为她是小打小闹,却不知她骨子里执拗至此,竟不惜伤害自己。“回去找!”陆缙朝岸上吩咐了一声,自己也随即回身游了回去。可这湖三丈宽,寻人如何容易,数十人下了水,如泥牛入海,一无所获。“江娘子恐怕已经沉水了吧,世子,咱们要不要折回去?”许久后,有仆妇体力撑不住,扑腾着开口道。“不准回,找不到你们也不必上岸了!”陆缙冷声道。“是。”几个仆妇小厮一慌,不得已又扎了下去。没多久,湖面又起了大风,暗流涌动,一波又一波,击打的人没法再待下去,有体力不支的险些被冲走,陆缙只能让人暂且上了岸。他望着波涛汹涌的湖面,眉间紧蹙着,等湖面的风浪稍平,便点了人:“可以了,继续下水。”然他尚未动身,袖子却忽然被扯住。有人轻轻叫了他一声:“姐夫……”他一回头,正看见江晚吟裹着毯子,不知何时已经上来了。“你怎么在这?”陆缙浑身一僵。江晚吟也觉得心有余悸,她指了指一旁的芦苇丛:“我刚刚被浪卷上来了,王妈妈发现了我。”原来她从另一边上来了。湖边风浪太大,他一时没注意。陆缙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苇丛和追上来的王妈妈,幸好有惊无险,否则十个她也不够这么胡闹的。他薄唇微抿,见她没事,又沉了脸:“刚刚谁让你下去的?”江晚吟被当头一斥,略觉得怪异,迟疑地道:“没有人逼我,我自愿的。”“旁边那么多人,何曾需要你下水?”“人命关天,我刚好会水,便没多想。”江晚吟被水一呛,忍不住咳了几声。“没多想,湖水那么冷,你真当你是铁打的?你如今正在这种时候……”“什么时候?”江晚吟忽然抬了眼,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她小日子这种事除了贴身的侍女,只有晚上同床的陆缙知道,可陆缙并不知道她和长姐晚上换了身份。陆缙声音一顿,也发觉到了,改了口道:“你如今正在这种多病的时候,怎么能受冷?”原来姐夫说的是她生病的事。江晚吟抿了抿唇:“没事的,我水性好,再说,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陆缙火气更盛:“你若是回不来呢?湖面起了风你看不见?先上了岸你不知报平安,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在找你,若是你没碰巧被风浪卷上来呢?”

陆缙沉声训斥着,江晚吟感觉自己发烧了,头晕乎乎的,什么都听不清。她揉了揉眉心,扯着他的衣袖打断:“……可是姐夫,不管怎样,我救了陆宛,您难道不高兴吗?”陆缙顿时止住声。救了他妹妹,他该高兴才是。与他亲妹妹相比,她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妻妹有什么紧要的?一旁的安平似乎也不明白,正侧着目若有似无地打量着这边。陆缙自己也说不出自己在气什么。何况,连她自己都不爱惜自己,他又何必为她担心。眼一垂,他看见江晚吟冻的乌青的嘴唇和发红的双颊那股烦闷更甚。陆缙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转过了身,声音一如往常一般冷静:“高兴。”明明说的是高兴,他声音却听不出半分高兴。江晚吟望着陆缙的背影,愈发糊涂。她本意借救了陆宛讨好他的,不知为何,反倒弄巧成拙,惹得他更生气。“陆宛已经没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陆缙声音一沉,淡淡地吩咐道。江晚吟想不明白,只好答应了一声:“好。”她正要回去,忽然眼前一黑,趔趄了两步直直地倒了下去。身后传来一阵惊呼,江晚吟一无所知,只记得倒下去前,仿佛有人托住了她。陆缙亦是没想到江晚吟会晕过去,一回身揽住了她的腰,又拍拍她的脸颊:“怎么样?”却没有回应。再伸手一探,江晚吟额上烫的厉害。披香院离得远,陆缙便吩咐暂且将人带到了立雪堂的一个偏房,又转头让人去请大夫:“脚步快些。”吴大夫很快便来了,诊了脉后,当着一屋子小娘子的面不好多言,且江华容尚未赶到,长公主又在陆宛那里,他思来想去,便出了门,只同站在廊下的陆缙低声说了病情。“世子,小娘子性命无虞了,等退了烧便能醒来,只是……”“只是什么?”陆缙听出他的吞吐。吴大夫叹了口气:“只是这江小娘子来了癸水,又在湖水里泡了这么久,伤了身子,体虚气弱,日后恐、恐难有孕。”这诊断对一个女子来说实在太过残忍。陆缙陡然沉默下来。隔着半开的窗,他回头望了眼那尚在昏睡中的人,声音放低:“……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吴大夫沉思道:“不过小娘子年纪毕竟不大,好好调理兴许还有机会。”“好,我知道了,此事暂不要外传。”陆缙许久才开口。“世子放心,我必不会乱说。”吴大夫连忙答应下来。陆缙没再说话,摆摆手让大夫下去,只自己一个人凭栏迎风而立。安平从江晚吟房内出来时,正看见陆缙沉默的背影。他还是一贯的长身玉立,但双臂撑在栏杆上,眉目不虞,似乎在压着火气。安平知道陆缙虽待人温和,骨子里却并不容易亲近,脸上更是少见波澜。像今日这样,属实是少见。安平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才出声叫了一句:“表哥。”陆缙仿佛没听见。她又叫了两声,陆缙方回头:“你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没几日。”安平走过去,发觉他眉间蹙着,询问道,“宛宛已经救回来了,江妹妹也无事了,你怎么还皱着眉,是谁惹了你不高兴?”“没有。”陆缙声音淡淡的。若是安平不提,他尚未发觉自己气的如此明显。“有的。”安平道,“你不知,你从前不高兴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她边说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冲他挤出一个“川”字。陆缙看着她蓄意引他笑的样子,颇给面子地扯了下唇角:“一别两年,安平,你还是没变。”“变了的,只不过你没发现。”安平虽在笑,声音却低下去,“表哥你也变了。”“我变了什么?”陆缙问道。“变了很多。”安平状似无意地打趣,“变得……平易近人了许多。”“怎么说?”陆缙倒是没发现。“譬如,今日——”安平拉长了声音,“我记得从前常常有女子借落水接近你,好借肌肤之亲图个名分,可你从来都是视若无睹,今日倒是软了心肠,对这位江小娘子好似很关心”她咬着关心两个字,微微加重。其实这两个字她用的都极为克制。那何止是关心,分明是紧张。紧张中带着说不出的宠溺,众目睽睽之下他明明是在训斥,却盖不住的亲密,好像只有他能训斥,旁人试图附和反被他一个眼风扫了回去。“有吗?”陆缙脸上没什么情绪,“毕竟是妻妹,来府里做客,不好让她出事,你表嫂会担心。何况宛宛也在,她虽然有过,总不能看着她不管。”“原来是怕表嫂担心,你们相处的很好?”“还行。”安平哦了一声,却忽然笑了:“可是表哥,我记得你从前是不会,也不屑对人解释的。我不过问了一句,你却解释了这么多。你当真……只把这小娘子当成妻妹?”她抬眼,试探地望向陆缙。陆缙没说话,一回头,目光锐利,沉沉地压下去。安平立马投降:“我说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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