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王?”苏南狠狠啐了一口,“我就知道这老贼没安好心!当年就是他向先帝告发徐氏谋反,致徐家满门遭祸。”
“谋反是构陷之词,这些年陆时远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赵念雪说,“如今他身陷牢狱,命在旦夕,我要帮他做未完成的事情。这件事很危险,如果你们不想沾染,现在可以离开。”
“丰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龚天成说,“我们兄弟几个跟着头儿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他数次不顾危险救我们的性命,我们早就如同亲兄弟一般,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
“虽然这么重要的事情,头儿一直瞒着我们,让我挺不爽的。”刘晖说,“但是这也情有可原。而且我相信头儿,他绝不是心怀鬼胎危害朝堂之人。我也是从小听着徐将军的丰功伟绩长大的人,我也相信他不是谋逆之人。这件事,我一定义不容辞。”
众人都是一脸坚定,目光灼灼地望着赵念雪。
“所以丰姑娘,你打算怎么做?”
赵念雪感激地望着他们,说:“依照陆时远之前的计划,他要在除夕宫宴上,当众揭发越陵的罪行。现在他入狱,这件事,就由我来做。”
“除夕宫宴?那不就是十天后。”伍向文问,“除夕当日,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皆列席宫中,的确是揭发罪行的好时机。可是丰姑娘,你非官非仆,要怎么在那一天进宫呢?”
“这就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宫宴当日,会有歌舞等表演助兴,我想混入其中,以一出节目作为引子,引得陛下注意,然后便有机会将真相说出来。不知你们可有门路让我入宫?”
沉思了片刻,刘晖说:“门路我有,我在礼部有几个熟人。”
“那就好。”赵念雪说,“我还要大家再帮我一个忙。请帮我找几个手艺好的工匠和绣娘,花多少钱都不要紧,就是要快。我要在七天天内制成一幅屏风,样式如何,我已经画好。等找到工匠便立即开工。”
“没问题!”
翊府司的动作一向快,找来的工匠和绣娘也很得力,第七天便如约交工。那扇屏风果真做工精致,上面依赵念雪的图纸,绣了大成舆图。
赵念雪租了个宅子,将屏风摆在院子里,拿出从徐家旧宅带回来的木匣,将这几天日夜翻看的战报、信笺、公文等有序粘贴在屏风上的山峦、沟谷、城池上。
“这样就可以了吗?”绯烟在一旁给她帮忙,问道。
“当然还不够。我写了一段唱词,托刘晖找礼部的人谱了曲子。”赵念雪有些烦恼,“可是怎么唱却是个问题。这种事又不可能假托他人,我自己唱歌又磕碜,怕到时候唱得不好,反而坏了大事。”
“你就没想到找我吗?”绯烟佯装愠怒,“我在万秀楼时,人人都道我舞技一绝,但我的歌喉比起舞技来,也是不遑多让呢。天子面前一展歌喉,这么好的事情你都不想着我,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绯烟,我知道你想帮我。”赵念雪放下手中的活,语重心长地说道,“可是你知道的,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我此番已做好了送命的准备,不想你跟着我一起冒险。”
“那我跟着你来有什么意义?难道就只能看你一人赴险吗?”绯烟真的有些动气了。
赵念雪也无可奈何。依照她与苏南等人的讨论,圣上只说要审陆时远,却迟迟没有下旨赐死,陆时远一定是将越陵陷害一事如实供述。圣上没有处置,便说明他在犹豫。
他相不相信徐家的清白此时并不重要。他被越陵扶持上位,却也遭他掣肘多年,大成的半壁江山俨然掌控在越陵手中,更何况他还野心勃勃,早晚有一日要吞并另外半壁江山。作为天子,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圣上一定早想发落这个叔叔,只是苦于没有理由。
毕竟越陵手中握有兵权,还是剿灭逆贼徐恕的功臣,在朝中很有声望。
倘若徐恕的逆案是由他一手策划,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他有了被发落的理由,曾经追随徐恕的旧属也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倒戈朝廷,到时收回兵权便是易如反掌。
眼下圣上需要的,就是证据。
赵念雪便给他送去证据。不仅要送,还要当着文武百官,天下万民的面呈送。必要将越陵的罪行公之于众,帮圣上搅起舆论狂潮,让他师出有名,得民心所向。
但这些目前都只是猜测,不到御前,根本就不知道圣上在想什么。大概率如她所想,可也很有可能,她还没将一曲唱完,人头便落了地。
所以她不能让绯烟跟着冒险。
但绯烟很坚定,就是要跟着她,否则她入宫当夜,她便找个高楼一跃而下,如徐将军所言,以血明天子之目。
赵念雪看着她,忽然哽咽出声,扑过去抱住了她,闷声说:“绯烟,得友如此,我三生有幸。”
其实她真的很害怕。
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活得战战兢兢,好不容易有了立足之地,却又要去面对刀枪剑戟阴谋诡计。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后悔。但是她也想,有一个人能陪着自己,不让她独自承受风浪与恐惧。
那便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