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曙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总算知道先帝为什么被喷的满脸唾沫还能心平气和的和臣子们说话。
气势不如人,尤其他还不占理,可不就不敢还嘴?
经过诸宰辅推心置腹的劝说,年轻的官家终于不再继续搞小动作,亲政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辽国通知大宋换了皇帝的消息。
辽国上次出使各种意外不断,这次提前给他们时间准备,可以再派使臣来汴京觐见新帝了。
别说不愿意来,拒绝之前先想想能不能挡住大宋的火炮。
有了官家的配合,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朝堂有条不紊的运行起来,看上去并没有因为皇位更迭而产生动荡。
但是满朝文武都知道这只是看上去稳定,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位更迭就从来没有不出事过。
新官家看上去胆小怕事什么都不想沾手,可这只是暂时,等他坐稳了皇位,将来会发生什么还尚未可知。
这不是随随便便从宗室中挑出
来的皇位继承人,而是切切实实学过帝王术的皇子,虽然他当年并没有皇子的名分。
官家最初被接到宫里教导的时候年纪还小,衣食住行皆由曹太后一手安排,到了启蒙念书的年纪挑的老师全是当时大儒。
当时宫中没有皇子,只有他养在曹太后膝下,无论是吃住还是教育都是皇子的规格,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皇位的继承人。
没想到精心教导好些年,宫中皇子刚刚诞生他就被送走了。
人都是偏心的,想把皇位留给亲儿子是人之常情,先帝的做法虽然有些不讲情面,但也可以理解。
然而送走接回来连着发生三次之后,他们就不能理解了。
不管中间如何折腾,好在结果没有差距,先帝驾崩之后即位的还是这位幼年便在宫中接受大儒教导的养子。
官家学过帝王心术,知道如何治国,对朝堂现状心知肚明,现在没动静只是因为刚刚即位韬光养晦,等他觉得能在朝中游刃有余,两府三司必定会发生大变动。
官家即位之前不显山不露水,平时连门都很少出,大把的时间都花在相妻教子上。
平时提起被先帝几接几送的十三团练说的最多的就是倒霉,除了倒霉之外还真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脾性如何。
朝中众臣最近都低调的很,怕官家没主见,又怕官家太有主见。
新官上任三把火,希望新帝登基的火不要烧到他们头上。
先帝驾崩后京城处处缟素,罢市巷哭数日不绝,连乞丐和小儿都会到皇宫门口给他烧纸钱。
不管先帝在位时的对外政策有多么不妥,对汴京百姓来说,那都是让他们能过上安稳日子的好皇帝。
丧期内的京城不似往日热闹,坊间提起先帝除了念及他的好就是可怜他因为皇宫有毒而没儿子,说到伤心处再去皇宫门口给他烧几张纸钱。
去京郊别院会打扰到曹太后和新官家一家,皇宫已经空无一人,在皇宫门口烧纸钱不怕打扰到未亡人。
唉,古往今来数千年,就没见过这么惨的皇帝。
再烧一张。
百姓的哀思直到入秋后先帝下葬才渐渐收起,大宋的第四位皇帝赵祯,谥号神文圣武明孝皇帝,庙号仁宗,葬入河南府永安县的永昭陵。
秋风卷起落叶,眨眼间已经到了九月。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马上要放授衣假。
太学设在京城,太学生却来自大宋各地,授衣假是为了方便学生回家取衣服而放的假,为时一个月,且这一个月的假期不包括学生来回奔波的时间,算起来比后世的寒假时间还长。
放假之前有考试是惯例,授衣假是长假,长假之前的考试是大考,这次考完出成绩,放假回来就要重新分班。
自周勤和王雱离开,苏景殊住的寝舍就只有他和周青松两个人,俩人一边收拾行囊一边说话,好像不是放假回家而是生离死别。
隔壁寝舍的同窗听不下去他们的腻歪,扭着身子探头道
,“只是分班又不是分寝舍,你们至于吗?”
“至于!”
两个人异口同声。
京城的学生旬休可以回家,苏景殊很快收拾好他的小包袱,跑到门口和同窗比划,“授衣假足足一个月,要是你们离京城远,加上来回路上的时间两个月见不着都有可能,足足两个月见不到,两个月啊!”
门口的同窗满头黑线,“景哥儿,青松家就在中牟县,以他的脚程一天就能到京城,一来一回也只需要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