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者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下,大夫人重重一叹,羞愧道:“轻容,多年姐妹,我也不愿意让你做这么为难的事情,但是想想,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次极好的机会吗?杨慎行一旦掌握大权,这样私德有亏的把柄可就再也不能拿他如何了!”
尚轻容蜷起的手指顿时握紧了。
大夫人于是握住她的手,继续道:“当初云阳侯能不顾你的反对,不顾瑾凌昏迷未醒就将人迎进门,摆明了是想舍弃西陵侯府,巴结杨家,若是等到他无所顾忌,你们还能指望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心慈手软吗?”
尚轻容很清楚以云阳侯的薄情寡义,会有什么后果。
“但是若杨慎行倒了,那杨氏和庶子就只能仰仗你鼻息,是生是死皆在你一念之间,这样多好,谁也威胁不到瑾凌。”
若是尚轻容没想过和离,还要继续留在云阳侯府,与小妾斗,与丈夫置气,为儿子打压庶子,她的确会心动,可是……听过方瑾凌对朝廷动向的分析,她不禁反问道:“杨慎行有这么容易能扳倒吗?”
大夫人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国公爷说有极大的把握。大雪寒灾,饿殍千里,朝廷却没有能力赈灾,如今希望只能寄托在来年的新政当中,也因此将杨慎行的名望抬到空前的高度,一旦私德有亏,让人知道他是任人唯亲,私心甚重之人,这后果是他难以承受的。”
为他摇旗呐喊,将他视为朝廷救星的士林读书人,岂会轻易放过他?
“你好好想想,其实若是不愿也没什么,毕竟这样一来,你与云阳侯的情分也就彻底到头了。”
不论是谁,作为一个妻子总是难以决定的,大夫人是知道尚轻容对云阳侯的感情,是以劝说的时候她也很为难。
尚轻容垂下眼睛:“此事太突然了,周姐姐让我好好想想。”
“也好,不过轻容,你最好今日就答复我,原本是景王妃来劝你的,想了想未免你不安,还是我亲自来说。”
这么急切……
尚轻容颔首,随着大夫人走出暖阁,然后对着门口的清叶道:“不知道凌儿身体怎么样了,你去瞧瞧。”
清叶一怔,立刻转身离去。
……
早梅树下的小亭中,方瑾凌鼻尖冻得发红,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钟齐诚恳道:“瑾凌,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尚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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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劝劝她吧,这是个好机会。”
“我……”方瑾凌一脸为难。
只是没等他回答,钟齐身边的小厮便匆匆跑过来道:“大少爷,不好了,那边闹起来了。”
钟齐神色一愣:“闹什么?”
那小厮着急道:“小的也不清楚,听说是七皇子见无人替他安排见王姑娘,便自己派人去请,吓得王姑娘花容失色,伤心欲绝,差点就要投湖。消息传过来,两位王公子气极了,说是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得问过他们答不答应,便直接领头带人要去找七皇子算账,拦都拦不住!”
钟齐一听眉毛简直能夹死苍蝇,脱口而出骂道:“我就知道刘珂在这里准没好事,这混账东西一定会惹出事情来!”他一把拉住小厮问,“他们上哪儿找七皇子?”
“松石湖边的假山下,听说七皇子就在那儿等王姑娘!”
钟齐抬起头直接朝湖边看了看,一把就冲了过去,只是没走几步,他又回头看着方瑾凌道:“瑾凌,快要开席了,你自己找个暖和的地方先坐坐,我待会儿就来找你,你再好好想想,哥哥不会害你。”
方瑾凌没说话,乖巧而迟疑地点头。
钟齐一转眼就绕过了梅树不见身影,可见他对七皇子的阴影有多大。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方瑾凌坐回小亭,靠着围栏,思索着钟齐的话,不禁嗤笑了一声。
劝个大头鬼!
阻止不了杨慎行入阁,竟把注意打到了他人后宅来,让一介妇孺为刀,这忒么谁想出来的?简直是人才啊!
这个格局,这个手段……方瑾凌觉得他要是景王,不把这出主意的脑袋打爆,都对不起背后支撑的勋贵世家。
可惜人不仅没反对还采纳并且付诸行动,连他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都有钟齐来劝,尚轻容那里,必然也有大夫人做说客。
虽然自家娘不是个被仇恨迷眼,整日想着斗小妾欺庶子的后宅妇人,可是人情脸面之下,再加上定国公夫人和景王妃在旁压着,也不能干脆拒绝。
这样想来,接下来的这场席面不如不吃,或许他真该病弱一回,装个昏迷什么的……
一棵梅花树的枝丫伸进了亭子,到了方瑾凌的面前,带给他一点粉红。方瑾凌轻轻一叹,便要伸手去挠一挠那顽强的小花苞。
“我说方家小兔子,少听钟家小鬼扯犊子。”忽然亭子后面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刹那间,方瑾凌缩回了手,所有的思绪也被这突然而出的声音给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