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拜别过她,只觉得浑浑噩噩间就已经出了东明殿。
在殿外,我问鹅黄:“怎么不见图南姑娘?”
鹅黄擦了擦又红又肿的眼睛:“图南也随娘娘去了。那日娘娘一走,她就一头撞死在柱上,陛下感念她的忠心,特许一卷麻席送到了城外的义庄安葬。”
“……”一日之间失去了最亲最近的两个人,还要强撑着打理她们的身后事……鹅黄这姑娘……
实在是不知道世上有什么话语能安慰她,我只得说:“鹅黄姑娘……你自己……要保重……”
鹅黄点点头,又摇摇头。我问她可有什么去处。
她道:“我求了陛下,等娘娘停灵结束,便去伺候五公主。陛下已经同意了。”
五公主的事她讲与我听过,鹅黄去她那里,日子虽清苦些,倒也平静。
抬起头,天色暗沉,厚重的乌云仿佛抱着要摧毁这世上的一切,再彻底涤清污秽的决心压上来,压得人透不过气。
取出被我贴身放着的丹书铁券,我喃喃道:“这些日子千辛万苦才得来,以为能帮上你……唉……如今再没用处了……”
正神伤之际,有小黄门来请,说陛下要见我。我本是不愿见的,但为人臣子,不得违抗君命,只得随小黄门来到御书房。
“先生来了。”陛下坐在案前,两鬓多了几缕刺眼的银丝。距我离开不足一月,他已经是判若两人了。是因为皇后的死吗?
我向他恭恭敬敬地行礼。他却道:“先生来晚了。”
这一句话深深刺痛了我,让我手脚发麻,呼吸急促。
“朕知先生出宫所谓何事,朕在等,皎皎也在等。但我们都没有等到。”陛下话语间无波无澜,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没有辩驳的理由,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是阮某没用。”
“不怪先生,”陛下闭上眼睛,“怪朕……”
自然是怪他,皇后的死,即便不是他的主意,也是他默许了的。
见我不说话,陛下又问:“先生是因为皇后引荐入宫的,此后有何打算,可愿留下来帮朕。”
她死了,我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便拒绝道:“谢陛下抬举,阮某志不在此。”
想来陛下已经料到我会如此选择,没有为难,也没有挽留。只轻轻摆了摆手:“你去吧,再晚些,就出不了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