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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不管元娘她们出于什么目的要自己来燕京，在&ldo;不孝有三，无后为大&rdo;的重要前提下，一个身体不好的女孩就意味着子嗣坚难，那她入选的机会聚然间就会少了很多很多……要不然，徐家老太太就不会在元娘小产后不仅停了通房的药，还为儿子纳了一房妾室！想到这些，十一娘心里略略镇定了些。说起来，这个主意还是从十娘那里得到的启发──她可是想什么时候&ldo;哮喘&rdo;就什么时候&ldo;哮喘&rdo;的……但现在，这主意至少废了一半。深闺女人多的是时间，大部分都化在怎样打扮自己身上。别说是大太太，就是许妈妈，也有不俗地见地。而且教她们女红的简师傅，也曾经不厌其烦地告诉她们各种复杂的颜色搭配，既为了绣花，也为了怎样让自己穿得更得体……十一娘可以佯装要出风头所以穿了银红色，却不能在试了银红色的效果之后继续穿它。这些念头在她脑海里不过一闪，她已笑道让冬青帮她把那件鹅黄色净面四喜如意纹妆花褙子拿出来，又将来时大太太给她打的赤银珍珠头面中的簪子和珠花递给许妈妈看：&ldo;您看这样穿着如何？&rdo;许妈妈笑着点头，眼底有深深的赞许：&ldo;十一小姐模样儿娇嫩，穿这些素净的颜色、戴这些秀气的饰物最合适不过……不愧是跟着简师傅学了绣花的人。&rdo;十一娘在心里暗暗苦笑。等许妈妈一走，她就把冬青用来给她敷眼睑的鸡蛋都吃了，还差点咽着，以至于滨菊笑她：&ldo;小姐可是在船上饿着了，现在看什么东西都好吃！&rdo;十一娘不理她，去了大奶奶那里。倒座屋七间正房，因东边的耳房让出来做了个值夜婆子的暖房，梢间又做了垂花门，耳房那边又辟成了一个小花圃，只有西边有幢三间的厢房，不说和正院相比，就是比起五娘和十一娘住的后罩房，都少了三分之一的面积。十一娘进去的时候，垂花门前的花圃旁正有五、六个妇人围着杏林在说些什么，杏林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看见十一娘，她远远地打招呼：&ldo;十一小姐，您来了！&rdo;说着，推开围在自己身边的妇人迎了过去。&ldo;我就是来看看嫂嫂，&rdo;十一娘笑着，&ldo;你有事忙，别耽搁了。&rdo;杏林却是一副大大松了口气的模样，笑道：&ldo;多亏您来，要不然，还不能脱身，何来耽搁之说。&rdo;十一娘笑了笑，并不问她出了什么事，而是道：&ldo;大奶奶可在屋里？&rdo;杏林笑道：&ldo;在屋里和杭妈妈算帐呢！我领您过去吧。&rdo;十一娘犹豫道：&ldo;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过去了。&rdo;说着，让冬青把手里的包袱递给杏林，&ldo;这是我给大爷做的一件襕衫，给大奶奶做的一件综裙，给庥哥做的一件小袄，烦请姐姐交给大奶奶。&rdo;又让冬青拿了一个匣子给她，&ldo;这是我闲时做的几个荷包，姑娘拿去分给几位姊妹，是我的一点心意。&rdo;十一小姐绣的东西虽然好，但也不是除了她就没有人比得上的。但十一小姐常常会自创些新式的样子，却是其他人不能比的，就是简师傅，也常夸十一小姐聪慧过人……既然是专程来送的东西，肯定是花了功夫的。杏林不打开也知道这几个荷包肯定会让人眼前一亮。她高高兴兴地蹲下去朝着十一娘福了福：&ldo;让十一小姐费心了。&rdo;然后接了包袱，笑道：&ldo;几位小姐里，您的手最巧。上次劳烦您给我们奶奶绣了件披风，我们奶奶到今天还念叨着，说您那梅花绣得跟真的一样，来燕京走亲戚的时候大家都问是谁的手艺，让她出了一番风头。这次您又张罗着给大爷、奶奶和庥哥做了衣裳，奶奶知道了不知道有多欢喜呢！要是知道您送了东西来连门也没进个，到时候会责怪杏林不懂规矩，十一小姐无论如何都进门喝杯茶再走。&rdo;十一娘执意不肯：&ldo;我等会再来看大奶奶也不迟。&rdo;杏林见留不住，送十一娘出了门，转身去了大奶奶处。大奶奶正看着帐本报着数字，杭妈妈十指如飞地打着算盘。杏林不敢打扰，等杭妈妈停下来报了个数字，大奶奶提笔记在了帐本上，她这才笑着上前给大奶奶行了个礼：&ldo;奶奶，刚才十一小姐来了，说是给大爷和您，还有庥哥各做了件衣裳。&rdo;说着，将包袱奉了上去，&ldo;十一小姐听说您和杭妈妈在算帐，执意要走，说改天再来看您。&rdo;大奶奶听了认真地望着杏林：&ldo;你为什么不留了她？&rdo;杏林微怔。大奶奶已道：&ldo;你把包袱留下，到外面去和那些妇人把帐对清楚了。&rdo;&ldo;是。&rdo;杏林神色微凛，曲膝行礼退了下去。杭妈妈就笑道：&ldo;杏林年纪小，奶奶慢慢教就是了！&rdo;大奶奶摇了摇头：&ldo;她今年都十八了……我原想让大爷收了她，我也有个帮手。谁知道……&rdo;她叹了一口气，&ldo;她人不大，心眼倒大。连罗家的小姐都敢这样轻待，只怕以后也不是个省事的。&rdo;&ldo;她是生是死还不是您一句话。&rdo;杭妈妈笑道，&ldo;再说了，我们姑爷是从来不沾身边人的，当初桃林在的时候都没动什么心思，何况是杏林这样的姿色和作派。&rdo;桃林，就是当初那个惹了大老爷的婢女……听杭妈妈提起她的名字，大奶奶不由脸色一沉：&ldo;真是丢我们顾家的脸，让我在大爷面前也抬不起头来！&rdo;杭妈妈就朝四周望了望，见没什么动静，这才压低了声音道：&ldo;奶奶放心，太太早处置了。保管让人神不知鬼不觉。&rdo;她口中的太太，是大奶奶的母亲。大奶奶的脸色并不因杭妈妈的话而有所好转，反而有些烦躁地解开了十一娘送来的包袱：&ldo;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看看十一娘都给我们做了什么？&rdo;大爷的襕衫针角细密，大奶奶综裙上的一丛兰花栩栩如生，庥哥披风上绣着的鹿儿活灵活现……杭妈妈不由叹口气：&ldo;可惜没托身在大太太的肚子里！&rdo;&ldo;谁说不是。&rdo;大奶奶也面带怜惜，&ldo;这都是命。&rdo;两人同时想起罗元娘来。一时间，沉默无语。半晌，大奶奶打起精神来：&ldo;对了，给二老爷和三老爷的土仪可都送去了？&rdo;杭妈妈忙道：&ldo;早就按许妈妈的吩咐送去了。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到了。&rdo;大奶奶点了点头，又和杭妈妈说起刚才的账目来。……那天的午饭比平常开的要早一个时辰，吃过饭，大太太让她们去小憩片刻：&ldo;……可别让徐家的人看到夫人的妹妹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似的焉焉的！你们梳妆打扮好了，末初到我屋里来。&rdo;五娘和十一娘自然是不敢违抗，各自回屋休息片刻，敷脸沐浴梳头换衣。大太太则和许妈妈整理着从余杭带来的各种人情土物准备等会到了徐家好酬献。末初，大家在大太太屋里碰了头。五娘里面是件白绫袄，下面是白色的挑线裙子，外面一件玫瑰红织金缠枝纹比褙，乌黑的头发挽了一个纂儿，cha了支仙人吹萧的缠丝赤金簪子，耳朵上坠了对紫英石的坠子。看上去秀丽端庄。大太太看了皱眉，道：&ldo;去，把那裙子换成鹅黄色的。&rdo;五娘面色绯红，去换裙子了。大太太的目光就落在了十一娘身上。里面一件淡绿色的绫袄，下面是豆绿色的挑线裙子，鹅黄色净面四喜如意纹妆花褙子，梳了双螺髻，戴了几朵珠花。衣饰虽然淡雅，却有些呆板。大太太不由扶了额头：&ldo;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rdo;&ldo;许是太紧张的缘故。&rdo;许妈妈想到自己是去看了各人的衣饰的，笑着解释道。大太太叹了口气，吩咐十一娘：&ldo;穿件粉色绫袄，藕荷色褙子，白色的挑线裙子。头发也散了，挽个纂儿，cha几朵珠花……快去！&rdo;十一娘无法，只得飞奔回屋，照着大太太的意思换了衣裳。待回到屋里，五娘已换了衣裳。玫瑰红的褙子配上了鹅黄色的裙子，端庄中就有了一丝明艳。而她，粉色的绫袄配了藕荷色的褙子，娇柔中就有了一丝秀雅。十一娘突然发现，自己在罗家找不到一丝可乘之机。她的手不由紧紧攥成了一个拳。一定还有其他办法…………马车缓缓驰出保大坊弓弦胡同，向左拐，就到了保大街，出了保大街往右拐，就上了东正大街。然后延着东正大街往西走，过了正安门和皇家园林太池苑再走上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永平侯府所在的荷花里。这荷花里原来叫荷花坡，是属于太池的一个小湖泊。太宗皇帝修太池苑的时候，嫌它的位置有些偏，就被宁国长公主要了去，把那湖泊圈进去修了座别院。后来长公主因参与&ldo;郑安王谋逆案&rdo;事败后服毒自尽，家资充公，这别院也就被内务府收了回去。再后来徐家恢复爵位，徐家的原在石狮胡同的府邸早被孝宗皇帝赏给了自己的舅舅，英宗皇帝就把宁国长公主的这座别院赐给了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