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冽武功之高,内力之深乃宁惜生平罕见,昔日炎迦不过剑走偏锋,而他却是功法阴毒,武功路数邪门歪道,故而十数年所练便抵得上旁人十年。若是早先的宁惜绝不能在他手下挨过十招。
今非昔比,宁惜身负无方大师毕生功力,几百招下来,二人竟是旗鼓相当。
宁惜毕竟年纪尚浅,《华清诀》精妙武学未能尽数参透,如今与南天冽以命相搏,她尚持利器对他徒手,一时输赢难分。
一招一式她出手尤带三分狠辣刁钻,而南天冽却比他更狠更毒,僵持许久,她竟是隐隐有不敌之势。
招式由攻退守,她额上不禁流下急汗。
事已至此,她仍不能手刃仇人么?洛卿筹划多日,不惜牺牲大局,为她求此千载难逢良机,她仍是无能为力?她的仇,柱子哥的仇,桂香嫂子的仇,李家三十一户,九十二口的仇,她终是不能得报么?
这一念想起,心虚骤乱,剑势再难凝聚。
南天冽看出她颓势,看准时机,一击即中——
铮——
长剑震碎,尽数寸断,她身中一掌,掌势所逼飞身而起,重重摔在了地上,一时尘土飞扬。
“咳,咳咳——”
她身受内伤,吐出了大口了血。
尘嚣将息,南天冽缓缓走到她面前,风流眉目邪魅笑意:
“我想起你了,你是子宁身边的那条狗,原来你没死在快绿阁啊”
一瞬间时空流转,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怡红楼那个夜晚,那个她此生最过绝望难堪的时刻,他似地狱高高在上主宰生死的魔鬼,轻描淡写将她扔进万丈深渊,永不翻身。
旧日刻骨的阴霾铺天盖地将她吞噬。
她狠狠闭了闭眼,情不自禁伸手抚上了颈间那条失而复得的银链子,上面坠着碧绿的玉佛吊坠,那是娘亲留给她最后的遗物。
昨夜洛卿将它系在了她颈间,只轻描淡写说前些日子派人赎回来的。
他如此说,她便如此信。
百丈佛塔,俯瞰天地,那慈眉善目的大师以命续她命,言犹在耳:
“这世上哪有什么对与错,是与非?人活一世,行善也好,作恶也罢,只要你求仁得仁。可那杀人的往往不痛快,害人的往往求不得,忙忙碌碌一辈子,到头来满腔悔恨,是何等的可惜可憾。”
若非恕人,怎生恕己,若非恕己,怎生恕人。
那些极夜的漆黑,严冬的酷寒,污血的卑贱如水退散,她已涅槃而生,化腐朽重来,心如明镜,不染尘埃。
睁开眼,尘世光风霁月,草木青青。
擦干嘴角血迹,她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