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刘婶就带着六子去饭馆了,小扬去城里取从美国寄来给谢宁的东西,家里只剩云爰爰带着憨娃子在厨房忙活。傅子斯和谢宁在二楼说话,首先便是之前那批机器的去向,当初机器被掩埋隐藏,没几日他们就派人去把机器给挖出来运走了,等待兵工厂再建起的时候运过去。傅子斯来此主要是为了将手中的电台交给刘婶,就在前几天,他们在上海的分局机关遭到破坏,这还要追溯到六月份的分局书记被捕事件,因为那位书记的叛变,他们在上海和苏区的许多机密,包括中央苏区的兵力部署和作战计划,以及在上海临时执行局的电台位置等等都被暴露。更主要的是,继任书记因为上任书记的叛变也被捕了,而他知道傅子斯的身份,未免重蹈覆辙,傅子斯当即决定离沪,按照上级最新指示前往东北进行抗日事宜。本来一直是傅子斯和刘婶交接的,但因为分局机关被破坏,傅子斯不得不远走,又派不出合适的人担任刘婶的上线,因此傅子斯便和上级请示,将刘婶这条线直接调进特科进行保护掩藏,特科直属于那位先生,亦是他的直属上线,是他最信任最放心的人。谢宁想到东北那些抗日区的艰难,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小盒金条递了过去,傅子斯眼睛都瞪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这,谢小姐,您的经济情况也不好,我们怎么好拿”傅子斯涨的面色通红,但他也知道谢宁的经济情况的,之前每月她都拿出一条小黄鱼来资助他们,现在一下子拿出来那么多,恐怕是她的全副身家了。谢宁笑道,“你就安心收好吧,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我知道国内有不少爱国人士给你们捐款,但国外的也不少,这些都是我的朋友在国外筹集的,他们即使远在大洋对岸,但那一颗爱国之心不少。”接着谢宁拿出了一本笔记,上面详细的记载了谁谁谁捐款多少,不仅有姓名,还有详细的身份。“每一个为国家尽过一份力量的国民,都该留下姓名,我们都该记得他们,无论是在前线抵御日寇的士兵,还是在后方默默努力的人们,对吗?”这一匣子的金条,不仅是给前线抗日的资助,亦是一份投名状,笔记里的一个个人,都表达了他们支持这个政党的心,而党,日后也不该忘了他们。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着那么一块纯粹的爱国净土,但很现实的是唯有利益才能裹挟着双方一起走的更远。所以任何事情,空谈是没有用的,要许之以实际,人们才会放心的下注,底层的人民很重要,他们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能给予他们最大物质上帮助的是那群比较豪富的人。傅子斯是个聪明人,他明白谢宁的意思,郑重的道,“你说的对,我会将此事向我的直属上线汇报,每一个为国家付出过努力的人,都不该被遗忘。”共识达成,两人相视而笑。“谢老师,傅先生,该吃早饭了!”憨娃子从门头探进一颗脑袋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傅子斯,笑的憨憨的,“傅先生,刘婶留了半只鸡呢,今儿早上阿姐炖了香菇鸡丝粥,说给您补身子,可香可香了。”说着还咽了下口水,一副馋的不行的样子。谢宁牵起他的手往下走,问道,“今儿个私塾放假,你平安哥哥呢?”在私塾里叫许先生,私下里憨娃子都亲昵的叫许平安平安哥哥的。憨娃子歪了歪脑袋,“一大早的平安哥哥就去寄信了。”这孩子是个执拗的,谢宁叹了一口气,自从在这里安定下来,许平安就一直往他家里寄信,就盼着能得个只言片语。也是一种逃避内心不安的行为。就在谢宁以为许平安又是无功而返的时候,他却兴冲冲的跑了回来,跟个孩子似的又哭又笑,“老师,老师,我家人有消息了!我幺妹还活着!她现在在东北的游击区做卫生员,我,我要去找她!”父母和兄长都已经死在小鬼子手里了,他不能再失去他的幺妹了,而且,“老师,我一直是个胆小鬼,不敢拿枪不敢扛炮,但我不能再逃避了,与其终日生活在悔恨中,我更愿奔赴战场,保护家人,护卫国家。”在得知家乡被侵略的时候他逃避了没能及时赶回去救家人,那是他一生的痛。谢宁拿手帕给他擦了擦眼泪,笑骂道,“都是那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去东北自然可以,但谁让你一定要上战场了?在战场上亲自杀敌是护卫国家,但你是我的学生,与其扛着枪打三发才打一个小鬼子,为什么不在后方帮他们改枪改炮?这样死在你手下的小鬼子不更多?你很厉害的,不必妄自菲薄。”就像她安静的苟在偏僻小镇里,但她就真的什么都没做吗?人,要在她合适的位置,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老师,我”许平安有些茫然,他真的可以吗?他只会对一些步枪和火炮进行细微的改动,远远比不上谢宁,但对上谢宁坚定的双眸,许平安脸上的彷徨渐渐消失。因为傅子斯也是去东北,因此许平安和傅子斯同行,对于能带那么一个会改造枪支的人才过去,傅子斯笑的合不拢嘴,跟谢宁许诺绝对会保证她学生的安全。谢宁谢过,但还是叮嘱许平安要谨慎行事,切忌感情用事,到时候害自己不算,还害了他人,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而生命无谓高低贵贱。:()慢穿记事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