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直到目前为止,事情的发展都仍在他的预料之内。
“还不是时候。”加茂伊吹是在说给自己听,也是在说给禅院甚尔听,“你暂时守好神宝小姐,不用理会其他事情。”
禅院甚尔沉默一瞬,他莫名提起了另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向爱子提到你,她说想找个时间与你见一面,感谢你对我们的照顾。”
“至少要两个月后吧,我总归要等到这个孩子平安落地才能安心离开。”加茂伊吹并不拒绝,轻轻应了一声,“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你们的计划。”
他知道禅院甚尔与神宝爱子有结婚的打算。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
直到不久前,神宝爱子还背负着抢救母亲时欠下的债务,她的生活也并不一帆风顺,性格却依然坚强开朗,甚至不愿为禅院甚尔带去哪怕一点负面情绪。
两人见面时,她从未提起过自己所面对的窘境,直至某次直接被讨债团伙劫走,没能及时赶到与禅院甚尔约好的公园。
禅院甚尔仅是等了十分钟便感到有事发生,前往神宝爱子的住处时发现了掉落在路上的手链,循着痕迹孤身杀入敌营,他独自救出了恋人。
他那么强大,自然不会陷入险境,只不过对方总归占了人数优势——为了护住神宝爱子,禅院甚尔的手臂挨了一刀,伤口不深,只是看着有些吓人。
据他所说,后来他在医院挂号等待包扎,神宝爱子抓着他的手腕啜泣,那时他想,这一刀的确不算什么,也是真的没白挨。
禅院甚尔为神宝爱子还清了债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试探还是随口一提,鬼使神差般说了句结婚,没想到神宝爱子真的应了下来。
当时加茂伊吹还笑他不正经,心中却是难以抑制的欣慰与羡慕。
——风雪终有归途,可他仍前途未卜。
仔细算来,禅院甚尔与神宝爱子选择的婚期大概也就在这两个月间,考虑到新郎身份的特殊性,他们本就打算只邀请最亲近的朋友举办一场家宴。
加茂伊吹的禁足显然还会持续一段日子,他不希望两人万般期待的婚期因自己一拖再拖。
——尽管他是新郎一方唯一的客人。
“不。”禅院甚尔干脆地拒绝了他,男人似乎点了支烟,说话的声音稍微含糊起来,“你很重要,我和爱子都希望有你的见证。”
青年深吸一口气,将呛人的烟雾咽进口中,半晌才又缓缓吐出。
“所以晚一些也没关系,知道吗?”
“你要平安,我在等你。”
加茂伊吹蓦然笑了起来,他应了一声:“什么时候变成你来对我说这句话了。放心吧,我有分寸。”
禅院甚尔意义不明地哼笑一声:“挂了。”
手机重新归于无信号的状态,是本宫寿生取消了两人的设备间的咒力链接。加茂伊吹知道他还在等待指令,沉吟一瞬后,于编辑邮件的页面中敲下一行文字。
“计划取消。”
屏幕上飞快显示出了本宫寿生的回复:“我就知道,他太了解你,一定能猜出你接下来到底想做些什么,也一定不会允许你那样做。”
加茂伊吹细细读了两遍,终于长舒一口气,将手机反扣在了桌面上。
如果没有禅院甚尔今日的这通电话,加茂伊吹会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做出以死明志的凄惨模样,再于遗书中将十殿的七成力量交予加茂拓真,逼迫加茂家别再紧咬此事不放。
黑猫曾经劝他不要这样做,毕竟今年是他在原作中的死亡时间,本该处处小心,实在没必要如此冒险。
可加茂伊吹坚信不破不立,甘愿壮士断腕。
他早就将十殿的成员按三七比例划分,既要把三分精锐牢牢握在手中,又要将让出的七分伪装成十分模样,正是为了应对此时的情况。
但即便两人甚至都未曾接触,禅院甚尔也依然从他的平静中察觉到了什么。
他说“你很重要”,说“你要平安”,说“我在等你”。
加茂伊吹其实不太想听他说。
任何人一旦有了牵挂,都必然会失去无条件向前的勇气。
加茂伊吹想告诉禅院甚尔别再说些让人变得软弱的话了,可禅院甚尔从来都未曾表示顺从,他抹去少年藏在心脏最深处的自毁倾向,甚至试图引导着温暖自己的阳光同样照向对方。
——禅院甚尔像是正于海边垒起沙土一般。
——他固执地、坚定地、一捧一捧地修复起加茂伊吹无声中破碎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