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兄不若也尝一尝,便知其滋味了。”
真是当场有仇当场报。
入口是铺天盖地的土腥味,还有湖水腥味——总之,碎玉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鱼。
晏修塞给他的那一块,还有大根的鱼刺,碎玉的反应比晏修方才还要激烈。
待他把鱼肉吐干净了,还咳了许久,眼睛都红了,甚至看向晏修时洋溢了几分杀意。
再看晏修,面上依旧挂着悠然的笑。
祝思嘉生怕他二人当真动气手来,把人家的店都给拆了,慌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不就是一道鱼,我也尝尝是怎么回事。”
若说她来西湖必做的几件事之一,除却开茶楼外,就是尝一尝大名鼎鼎的西湖醋鱼。
祝思嘉不比他们两个正锋相对般鲁莽,她捡起筷子,轻轻挑了鱼腹上最肥美、无刺的一小块,缓缓送进了嘴里,端的便是优雅——
晏修打算在心中默默数三个数,刚数到二,就见祝思嘉这份优雅维持不到须臾,就**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满面的不可言说和痛苦。
她吃下的那一块,入口即化,根本就没有给她再吐出来的机会。
鱼肉顺着喉管缓缓滑下,好像有人往她嘴里灌了西湖的生水、刚刚打捞出来的生鱼,陈醋的后劲更刺得喉管一阵痒。
眼看祝思嘉一张小脸都皱成一团,晏修眼疾手快,又给她添了一碗茶水:“嫂嫂,喝茶。”
碎玉总是慢他一步。
不论做何事,但凡在照顾祝思嘉这一方面,晏修都能快过他。
他当真什么都比不过晏修吗?
祝思嘉顾不上碎玉复杂的神色,一口气灌下整碗茶。
直到茶香勉强驱散了喉间的腥味,她才大口喘起气来,美目含泪:“这道菜怎的如此歹毒……”
晏修眯着眼点评道:“从未吃过这样西湖是西湖,醋是醋,鱼是鱼的菜肴。也幸亏犣奴今日没跟着咱们一块来,否则他吃了这道鱼,说不准以后都不愿碰鱼了。”
祝思嘉瞪大眼:“你怎么知道他爱吃鱼?”
她好像没有在晏修面前透露过吧?
晏修:“先前在饭桌上观察过,便记下了。”
他只是失忆了,不是变傻了,一双眼睛可是不忘洞悉万物的呢。
祝思嘉只能用这个借口安慰自己,草草结束了这顿心不在焉的午饭。
……
几日后的早晨,晏修整装待发,身上披了件蓑衣,头戴草帽,一手提着鱼竿鱼篓,另一手牵着一个和他同样装扮的小萝卜就要朝门外走去。
碎玉正在前院晨练,见晏修要带犣奴出门,随手拨了根竹竿拦住他:“站住,你要带犣奴去哪儿?”
莫非是他发现犣奴是他的亲生骨肉,想先发制人把犣奴带走?
那也要过问自己这个舅舅的意见!
晏修蹲下身,把犣奴的草帽朝上抬了抬,让他露出脸,看向他的亲舅舅,解释道:
“带犣奴出去钓鱼,裴兄,要跟着一起去吗?”
西湖里打捞出来的鱼,并非上品,土腥味太大了,就算小厨房想尽方法做成佳肴,犣奴也吃不了几口。
眼看犣奴来余杭都消瘦了一点,虽然不多,可自己这个做叔叔的,怎么能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