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无法想象,崔三郎竟能适应得如此之快。
秦巧下意识地低声问道:“这样的日子,你不觉得难过吗?”
崔三愣着转眸看她,像是不解她为何这般问,疑惑却坚定地摇摇头:眼下的日子,他很满足。
秦巧话头一顿,有些不相信:“如是同你在汴京的日子作比呢?”
汴京?
崔三一时恍惚起来:已经好久不曾回想起那个似梦一般的地方。
汴京的岁月繁华迷人,却太虚妄。
他那时是昌邑坊崔家的二郎君,是家中不堪大用的郎子,是外人眼中的门庭污墨。
府苑族亲,除去血脉相连,再没有值得他挂心的东西。
可在秦家呢?
耳边是阮嫂子的咕哝声,有秦家大哥喂鸡子的咯咯学叫声,他定睛看去,还有秦二娘与他同坐,温声耳语,他的目光像是被吸引了一般,不由弯下腰板,凑得更近。
灯烛并不明亮,却能看到她面上突然浮现的一点愣怔,他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在秦巧往后缩的一刹那,伸出右手抚上她侧脸,很轻很慢地贴了一下。
脸是微凉的
手心却是滚烫的
相触的瞬间,秦巧确定自己闻到缕薄弱的香气,心头涌起一阵麻麻的感觉。
“二娘?二娘?”
秦巧腾得坐直,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慌张地回头看向阮氏:“啊怎么了?”
阮氏背向这处,大篾勺子舀着锅里煮过的米皮子,“我说,再有几天,你那匹布能织好?”
秦巧:“再有天吧。”
明明没做什么,就是觉得心虚,像是背地里偷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眼角余光打量,见崔三还是一副垂首认真削皮的样子。
她深吸口气,想起方才的问题。
她问秦家与崔家的日子作比较,哪个更好?怎么好端端的,摸上自己脸了?
这难道是说秦家的日子更好?
还是因为秦家有她,所以?
哎呀呀,她忙摇头,将脑子里的念头甩干净。
再有半天,这匹葛布就能收尾了。
秦巧长舒一口气,同郑水仙笑笑:“亏得没浪费您家的葛藤,等明儿一齐活下架子,先裁半匹给郑婶,劳她给你做身新裙子吧。”
郑水仙努力扯出一抹笑意:“那我就先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