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奕坤深深地叹一口气,正寻思着把纪西尘带回警察局之后下一步该如何打算,却忽然听见洗手间里传出什么东西翻倒的声音。他愣了一会儿,脑海中忽然闪过很多片段。“不好!”于是他像猛然意识到什么一般一个箭步冲到卫生间门口,使劲地摇晃着门,可里面没有回应。“来啊,翟锡!”东奕坤像是疯了一般大喊,“快来帮我把门撞开!”翟锡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但眼前的情景让他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使得他来不及作过多的思考,只是赶紧上前帮东奕坤撞门——终于,在二人的合力撞击下,门开了。狭小的卫生间里,纪西尘侧卧在地,手捂着肚子,眉头紧紧锁着,神情看上去痛苦万分。翟锡往墙角瞥了一眼,只见那里正倒着一瓶百草枯,看上去已经空了。这种剧毒的农药,为什么会出现在寝室的卫生间里?他只觉心猛地一冷,正想对东奕坤说些什么,却见他已经从地上抱起了纪西尘,几乎是嘶哑着喉咙吼道:“快!快去楼下把车开出来,赶紧送医院!快呀!”翟锡慌忙点头,冲到房间把笔和笔录本收好就疾步奔下楼梯找车去了。东奕坤也抱着纪西尘匆匆下楼,却在心里恨透了自己今天的反应迟钝。警车火速开往医院。路上,东奕坤看着座位上似乎已经陷入昏迷的纪西尘,实在忍不住想说话,语气里埋藏着深深的痛心:“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值得吗?!为了那样一个人渣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他料想纪西尘或许已是听不见他的话了,可他实在受不了,他愤怒极了、不满极了,他必须得说出来,否则实在无法排解这压抑的情绪。可是,他忽然听见很轻很轻的笑声,是那种……无奈,而又苦涩的笑。就好像在无奈地说——你不懂。他仔细去看纪西尘,却见她脸上的表情依旧痛苦,只是嘴角不自然地牵拉着。“是……我的错觉吗?”东奕坤在心里默默地想,可心上的阴郁依旧没有好转分毫。今天,去往医院的路似乎格外漫长。漫长到东奕坤只觉得,心头堆积的焦急折磨得他近乎发疯。在死一般寂静的走廊里等了许久,最终等来的……依旧是纪西尘没能抢救过来的消息。东奕坤软在医院的墙根,双手抱头,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翟锡心里也不好受。今天医院里人不多,而此时医院那空荡荡的走廊,忽然就让他感觉那么阴冷,那么灰暗,就好像全世界瞬间失掉了色彩,全是那不见尽头的灰白。之前他不是没有处理过命案,但像这种凶手与被害人都如此年幼的,还是第一件。就像老生常谈的那样,这本该是如花儿一样缤纷绽放的年纪……而更让他难以释怀的,是案件中这两位主角的身份。刚刚接触这个案子的时候,鲍晓彤无疑是受害者,而纪西尘则是毋庸置疑的施暴者,可当全部的真相被揭开之后,这两个角色,又该如何定义呢?翟锡给不出答案。纪西尘曾说,希望晚一些让妈妈知晓真相,最好……不要让她知晓真相。眼下她这样突然地就死了,翟锡必须通知她的妈妈来医院领走女儿——可是,他又该如何对纪西尘的母亲交代呢?翟锡想了很久很久,在心里几乎快把草稿打烂。也不知多少分钟过去,翟锡才终是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按下了纪西尘母亲的电话号码。第二天,翟锡向局里提交了退出此案调查的申请——他希望彻底了断和此案的联系。他不在乎这申请会给他的职业生涯造成什么影响,他只知道自己无法再负责下去。因为,只要他还在负责该案的调查,他就没有办法做到不公布他所知的真相。而如果真相大白,他只觉得纪西尘的灵魂会在九泉之下难安。大家肯定会知道她就是凶手,可又有多少人会关注她和鲍晓彤之前的恩怨呢?他真的无法确定。申请通过之后,翟锡感觉轻松不少。而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便都是数月之后听同事说的了。据说,凶手一直没有找到,负责案件的刑警认为应该是尸检报告出了问题,以前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虽然对被害人的家属感到遗憾,但警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所以,这个案子就像之前发生过的类似案件一样,在热度减退之后,便石沉大海了。唯一对此案较为热门的评论是:如今a国的升学压力过大,导致学生们不堪重负,再加之现今青少年的抗压能力普遍较弱,才造成烟陵二中有学生相继自杀的悲剧发生,希望教育部门能考虑给孩子们减负,还孩子们一个快乐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