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帮着虞幼窈换衣裳,冬梅在挑首饰,许嬷嬷借机教导两个丫头:“叶女先生出身临江府书香大族,擅琴棋书画,精诗词歌赋,是极有名声的才女,嫁常宁伯府嫡次子后,因常二爷宠妾灭妻,与常二爷和离,和离的女儿是要归家的,但叶女先生却从叶氏族里过继了一个无父无母的远房侄儿,梳了头发,做起了教导大户人家闺秀的活计,在京里头名声不错。”这些虞幼窈也知晓一些。许嬷嬷继续道:“叶女先生恃才重文,又是和离之妇,宜清淡文气,这身雪青色衣裳,瞧着文雅了些,也算投其所好。”春晓和冬梅恍然大悟。许嬷嬷转头瞧向了虞幼窈:“姐儿许多日子没上家学,去家学后,先与叶女先生道歉,为人弟子应尊师重道。”虞幼窈点头应下。便在这时,夏桃与秋杏端了早膳过来。除了虞幼窈喜欢的虾饺、水晶包外,还有一小碗许嬷嬷亲自熬的药膳,清淡宜克化的脂胭米粥,酸甜可口的腌梅肉,以及一应小菜,拢共十几样,样样精致。虞幼窈瞧了,不禁眼神都亮了。春季宜清肺养肺,虞幼窈将加了灵露的冰糖梨汁水,让夏桃送了一盅去青渠院,又使秋杏送了一碗去安寿堂:“告诉祖母,打今儿起我就要上家学,往后不能与她一起用早膳,待每日晚间与她一起用晚膳。”许嬷嬷暗自点头。怨不得老夫人偏爱姐儿,姐儿搬到窕玉院后,每日早上都会陪老夫人用膳,现今没时间过去,就改成了晚间。就这份孝心,虞府里头就没人能比得上。至于青渠院里的周表少爷,许嬷嬷眸光闪了闪。她在宫里头什么样的贵人没见过?可独独这位周表少爷,瞧着雍容贵气,竟比宫里头至贵的那些龙子凤孙也不遑多让,势如渊沉,气度深藏,瞧一眼就让人有种深不可测,琢磨不透的感觉。从前她对虞幼窈同周表少爷亲近,抱着谨慎观望的态度。这些日子以来,见周表少爷对虞幼窈也是颇为上心,倒也渐渐放下了些许戒备。想着虞幼窈在虞府里头瞧着风光,但上无兄靠,下无弟扶,父亲偏心冷情,继母算计诸多,姨娘也不安份,几个妹妹皆是心气儿高,一心想要压制嫡长女。周表少爷瞧着就不是一般人,若能与他处出情份,将来无论怎样,也算是个倚仗。想来虞老夫人也是这般想,所以才对从幽州来的周表少爷这般看重。这边,虞老夫人得了虞幼窈今儿要上家学的消息,脸色不大好看:“窈窈的脸还没好利索,就急着要上家学,怕是真叫她爹给打狠了。”柳嬷嬷深以为然,却也不好说,只道:“这也是好事,多读些书,也能多懂些道理。”窈窈跟着许嬷嬷学东西,也不比在家学里差,虞老夫人对她读不读书,也没太大要求。但虞府书香传家,窈窈如果肯主动勤学,她当然会更高兴,可心里头还是不大痛快,总觉得窈窈是叫父亲逼了。叶女先生柳嬷嬷继续劝道:“难得姐儿有上进心,老夫人您该支持她才是。”虞老夫人叹了口气儿:“窈窈这么久没上家学,想必叶女先生对她很有意见,少不得要受罪。”女先生教人也是有规矩的,虞府虽是主家,却也不好干涉过问,更不能指手划脚,窈窈学不好,挨罚受训也是要自个受着。柳嬷嬷笑了:“老夫人却是多虑了,姐儿病了一场,也是因祸得福开了窍子,又跟着许嬷嬷学了些时日,却是今非昔比。”虞老夫人眯了眯眼,没再多说。青蕖院里,长安去送秋杏,周令怀瞧着虞幼窈刚使人送来的冰糖梨汁水,想到她今儿鸡鸣就起身,准备要去家学,微抿了下唇,唤:“殷三!”院中树叶沙声摇动,殷三恭敬站在屋里头:“少主。”周令怀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香包,指间粗糙不平的触感,直透心弦:“可还记得,当初阿姐叫一纨绔当街调戏了几句,闹了不少闲言碎语,惹得阿姐好一通气恼,我是怎么做的?”“记得!”殷三脸上蒙着黑巾,瞧不见表情,只有微动的眉目漏露了些许波动。“去吧,”周令怀吩咐了一句,复又蹙了下眉:“注意分寸。”殷三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周令怀拿起小勺子,慢条丝理地吃起冰糖梨汁,熟悉的暗香,令他阴沉的眉目一点一点舒展。家学距离窕玉院近,虞幼窈带着春晓和夏桃,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一道,穿过潇湘林里一道青石小径,就到了潇湘馆了。距离辰时还有小半个时辰,家里其他姐妹还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