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不知怎的,大约是那唤作青桔的随从没拿好,瓶子掉到地上碎了,里面的粉末也洒了一地。
粉末泛着淡淡的黄绿色。仿佛染病的竹叶发了黄,内里却仍是青色。
“既是碎了,那便算了吧。日后……来日方长。”
公子无奈地叹息一声,任由随从推着他的轮椅走了。
“什么人嘛,”待那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丹琴撇撇嘴,“他主子都看我们可怜送药了,还叫他给弄洒了。”
“不过那位好心的公子竟是眼盲的,还不良于行,”珠纱也叹了声,“真是可怜。”
阿雪回忆起余光里瞥到的那张脸,美如冠玉,却偏偏用一条牙白的绸缎覆着双眸。
白圭之玷,白璧微瑕,大抵如此。
只是……不知为何,那张脸,总觉得有些熟悉。
可这般人物,若是见过,哪里会一点记忆没有?
阿雪摇摇头,不再多想。
宫里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熄了,风冷冷地吹过来,地上的露水如落了一地的星子。
——吱呀。
门开了,春兰低声道:“起来吧,玉宝林让你们早些回去洗漱。”
说完,又把她们挨个儿拉了起来。
“赵姑姑是宝林的奶娘,平素很得宝林的信任,”春兰一面扶着她们往里走,一面道,“只是大约是年纪大了,脾气不好,你们多忍忍就是了。”
三人皆点头称是。
“对了,这个给你们,”春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药,晚上回去抹一抹,用热帕子敷一敷,不然这膝盖要疼上好久。”
“多谢春兰姐姐!”丹琴立刻欣喜接过,“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明日我们只能瘸着腿干活呢,”阿雪立刻笑着接话,“今日真是多谢姐姐了。”
几人相互搀扶着回到各自房中。
门外,凄清惨白的月光落在地上,洒了一地的药粉沾了露水,和地板的石青色融为一体。
淡淡的药香散在夜风里。
草丛里一只蝈蝈唱着喑哑的歌,欢喜地爬过。
只是,它刚一碰到那块沾了些药粉的地砖,便再也无法动弹。
只能永久地在这月色里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