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重演前人的悲剧。
然而,这些话阿雪不好直接说出口,只笑道:“而在宫中做女官,是唯一一条能接近这些的路。”
“当然,”阿雪又笑,“我也想让我‘父亲’瞧瞧。大人或许听说过,就是太师的女婿郑玉随。”
这话一来是为了遮掩方才有些不合时宜的言辞;二来,也确实所言非虚,阿雪确实咽不下那口气。
颜如玉在脑海中搜寻众朝臣的姓名,终于想起确实有这么一个六品官:“你说的是礼部员外郎郑大人?”又问,“他不是陈太师的女婿吗,怎么会是你父亲?”
“大人有所不知,郑玉随娶陈太师之女,乃是休妻另娶,不,应该说是我母亲与他和离了才成就了他这婚事的。”
“高中之后,抛弃糟糠之妻,便是他了,”阿雪道,“因着这个,我也想当上女官。”
颜如玉思忖片刻,问:“那若是你成了女官,你打算如何?你要知道,前朝和后宫之中的官职并不相通。”
“我不打算如何,他并不值得我浪费时间报复,”阿雪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他,我明雪不靠他,不议亲,不嫁人,也可以堂堂正正活得很好。”
她笑了笑:“我要好好活下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连带着母亲明芙的那一份。
颜如玉也笑道:“这样很好,人生短暂,若是把时间都花在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上,那未免太过遗憾了。”
日光落在阿雪今日带着的青玉木兰簪子上,像一只白金色的小虫,一个劲儿地往花蕊里钻。
玉簪通身碧青,晶莹通透,仿佛窗外翠微湖碧绿的湖水凝出来的。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如玉。
“如珠似玉,珍贵无双,”那人摸了摸颜如玉的头,柔声道,“从今往后你的名字便叫‘如玉’了,你觉得如何?”
那时的她用力点点头:“我喜欢这个名字。”
于是,“颜如玉”从那天起就成了她的名字,被她一遍又一遍写在一张又一张的纸上,伴随着她入宫,伴随着她成为女官,一直走到今日。
没有人知道,她从前名“遇”。
他们唤她“遇儿”。
希望下一次遇到的是儿子,而不是她这个多余的闺女。
如珠似玉,珍贵无双。
明明过了许多年了,她同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温柔的神情,似乎依然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每每想起这八个字,她的心都会变得异常柔软,从前那些不值得的事便如灰尘沉淀在了记忆的深处。
生命既然如此短暂,为何要把大半都埋在灰堆里?
透明的日光落在她的眼眸里,她碧绿的眼眸仿佛山泉里浸泡着的青玉,温润又清澈。
“只是,郑大人是礼部员外郎,秋猎的时候必定会携家中女眷前去,”颜如玉又叮嘱阿雪,“你尽量避开,若实在避不开了,差人来找我就是。”
“郑大人我虽没怎么打过交道,可他家中那一对小姐少爷我却是认识,是顶顶难缠的。”
阿雪谢过她应下。
日头渐渐升高,湖面的歌声也变得淡薄了,如同泡了许多遍的茶水。
颜如玉的茶快喝完了,临走之前忽问阿雪:“这些日子玉才人在禁足,不知你听说钱宝林和秋美人的事情没有?”
阿雪摇摇头。
“钱宝林有孕,秋美人几个月前才诞下皇嗣,”颜如玉笑了笑,“若是她们的孩子都平安的话,那后宫之中的天秤就又要摇晃一番了。”
“你提醒玉才人注意些,这生产之事,最是麻烦,也最是沾染不得。”
“秋猎让玉才人好好准备,”颜如玉拍拍阿雪的肩,“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