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都是险棋,冯怡实在不知怎么选。
陈宇松和陈玉荣已经睡了,冯怡哪有睡觉的心思,坚持不睡,她搬把椅子,坐在房门口,时刻听着里面陈诗的动静。
这一夜,无比漫长。
终于,天亮了。
冯怡熬得眼睛通红,很是担心陈诗,生怕惹陈诗不快活,她贴着门,小心翼翼地询问:“小诗,你还好吗?”
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就在冯怡急得团团转时,陈诗把门打开了。
她本来想安慰安慰冯怡,让她不要为自己担心,却高估自己了,越是想装作若无其事,表现出来的一举一动越是惹人心疼。
脑袋耷拉,面如死灰,她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已经比冯怡的预期好很多了,最起码她没有寻死觅活,只要人在,希望就在。
冯怡把陈诗扶到木椅坐下,自己站着,轻轻搂着她说:“小诗,妈妈知道你现在心里难过,让你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事,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你和我,所以,你可以尽情难过。”
经过冯怡这番安慰,陈诗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但是,小诗,我想告诉你,哭不是办法,哭不能解决问题。”
陈诗抬起头,看着冯怡,像是看着她最后的指望。
冯怡眼神坚定,理性道:“我决定跟你爸离婚了。”
陈诗微微张开嘴,声音喑哑道:“是为了我吗?”
冯怡笑着摇头,“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
“为什么?”
冯怡深深叹出去一口气,“小诗啊,妈妈以前是个特别封建的人,我觉得女人这辈子,嫁给了谁,就应该跟他一辈子。直到后来知道了你对舟舟的感情,为了了解这种感情,我一有时间就在网上搜帖子看,和各种各样的网友交流,什么年龄段什么职业的人都有,因此我学到了很多以前在厨房在锅碗瓢盆里学不到的先进思想,我慢慢发觉老一辈告诉我的那些关于人生关于婚姻的道理全都不对。小诗,你知道吗,全是错的,全都是错的……”
冯怡仰头忍泪,这次哽咽这次湿了眼眶是为了她自己。
陈诗握住她的手,认真听她把话说完。
“我开始思考除了账目,钱,一日三餐之外的事,可我发觉除了这些和你们,我什么都想不到了,我的人生,只有丈夫和女儿,还有做不完的家务和赚不完的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每天都在重复过这样的生活。我是谁啊,是妻子,是妈妈,我早就不是我自己了。”
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等风吹进来,她摸了一把渐渐苍老的脸庞,苦笑一声,“你爸爸没有做过对我不起的那种出格的大事,我一直以为,别家夫妻都跟我们一样,我真傻啊,现在才发现,别人跟我们根本不一样。刚结婚的时候,家里穷,我跟着他闯南闯北,我还记得啊,那天,我们因为一点小事吵了架,他把我一个人丢在火车站……”
“他回来找你了吗?”
“没有,他没有。”冯怡的声音里充满无尽悲凉,“我舔着脸自己回去了,然后他一周没有理我,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我每天给他洗衣服做饭,但是他就是不理我,死活不理我,后来还是我先跟他低头,他才理我。”
冯怡双手压着窗台,勉强克制住哭声,“我没想到,一次低头,换来一辈子低头,这些年,我跟他大事小事吵过无数次架,每一次,他都晾着我,冷着我,没有一次是他主动服软的,一次都没有,你说,怎么能一次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