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都不知道原因了,在一旁的人要揣测更不容易。只是,当蓝探索自己的内心时,他注意到答案倒也不是那么复杂。往年,他生日的这一天,从早到晚都得接见分散在世界各地的迪菲尔斯族人,和远从各处而来、与组织有各方面密切来往的人士。向来,早上他都是接见或多或少有血缘关系的家族们。事实上,他是可以不需要一个一个亲自迎接,只是为了收拢人心,增进家族间的交流与情感,他做起这种工作可说是不遗余力。毕竟,他可不是单靠血统在家族中打出这片天空的。获得家族首领的地位是一回事,要保住这皇座又是另一回事。不用查雷伊就晓得有多少人整天对他的地位虎视眈眈,恨不得能将他从这一族之长的位置挤下。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蓝从小就深刻体认到这分残酷。唯有胜利者能在这竞争激烈的世界生存,失败的人只能任人使唤。对于这个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权位,他可不打算放手。一直以来,为了确保自己稳固的地位,他是连一点小空隙都不允许出现的人,更别说让人有可乘之机。他晓得今早的缺席很可能落人口实,但就是不由自主。***今天,为了某个准备在夜晚实现的「目的」,蓝发觉自己从眼睛睁开的那一刻起就心神不宁。知道不稍微压制一下这份激昂不行,他选择埋首工作,这向来是控制情绪的最佳方法,虽说今天的效果明显低落了些。毋需多言,引起他这浮躁情绪的,就是雷伊。修马赫。这个样子实在有些不妥,毋需护卫总管布雷德的警告,他也晓得自己近来的某些举动会招致危险。只是,理智虽然清明地分析这一切,那宛如吗啡的麻痹感仍让他忍不住沉沦下去。他也不是完全不晓得自己这份感情是怎么回事,连向来最宝贵的性命都愿意为雷伊豁出去,他又怎会想不通自己的心情?只不过,基于性格上的问题,要是他能干脆地点头承认的话,他就不是蓝。尼亚。捷特。迪菲尔斯了。嫉妒、不安、吃醋、愤怒、彷徨等等的负面情绪他是尝到不少,在明白自己居然也拥有和一般人如出一辙的感情时,那种惊异非笔墨所能形容。事实上,如果能够选择的话,他也许会希望自己不曾有过这份感情。像这种彷佛飘摇在狂风暴雨中的不安稳感,令他觉得陌生到不能再陌生;承受着这种比猛浪更加剧烈的冲击,他只觉得自己两脚几乎无法着地。可是,现在说这个已经太迟。不仅是双腿,他整个人都已深陷流沙之中。在不知不觉间,或许他早已灭顶,只是不自知而已吧!蓝那形状优美的唇瓣微弯,露出一抹让雷伊困惑的自嘲苦笑,在众人环视的状况下,蓝竟不自觉地伸出右手轻轻拨弄着雷伊闪着黑曜山石光芒的头发。对于这毫无预警的抚触,雷伊含着不安、充满期待,蓝只知道,自己早已彻头彻尾地陷溺下去。因羞赧惭愧交加而红了脸的雷伊,并没有继续为难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将手垂放回自己身侧。那是种怪异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并非完全被拒绝,如果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何会这么认定。他很希望再伸手确认那柔软的触感,但一想到雷伊那因羞惭而彷如晚霞色彩的脸庞,怜惜之心不禁油然而生,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尊重他的意思。自己竟会打从心底想尊重一个人,蓝不禁再度自嘲起来。说真的,他没想过自己这么会选对象,居然选了个怎么也不肯真心顺从他,三天两头就抗令,而且还是跟自己同性别的男人。清了清喉咙,怕自己再度耽溺在那双清澈的黑眸里,他转过身子背对他。「时间差不多了,我现在得先去一趟大厅,首批的宾客大概已经到达。」在看不见雷伊的地方,那双冰蓝色的眸于仍旧如同冰天雪地,让被这双又美又冷的蓝眸扫过的人们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颤,仅因此刻雷伊并不在他的视线中——只是这事连蓝自己都未曾察觉。「你回房去换个衣服,安妮特应该已经在等你了。」不解蓝这话的涵义,雷伊边收拾桌上散落的文件,边问道:「换衣服?做什么?」要去接待宾客的人是蓝又不是他,他换衣服做什么?「下午你得暗我一起出席。」一大早即已着好装的蓝朝门口走去。「啊?」雷伊愣了愣,他仍一头雾水。「怎么,你忘了你是我的保镖了?」在门口,蓝回过头来,那变前一秒钟还毫无感情的眼眸立刻盈满爱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