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五彩斑斓猛地扩大开来,将两个鬼魂一起裹了进去,随后,消失不见……
火炉中柴火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散出让人浑身舒服的温度。火炉边上,一只小狗似的、有着银中泛金的漂亮毛皮的小兽把和他身体差不多长的蓬松尾巴盖在身体上,正睡得酣熟。
另一边的椅子上,一个一身简单的棕褐衣服、面貌尚算板正的男子正眯着眼睛打瞌睡。半垂半抬的脑袋晃晃荡荡,让人忍不住替他捏把汗。
忽然,架在一边炉火上的铜鬲发出咕嘟嘟的声音,同时还散出一阵诱人的香气——那是混合了香料、肉类以及蔬菜的热腾腾气息,仿佛在勾引着闻到香气的人的口水滔滔而下。
闻到香味,坐在那边的人和趴在火炉边的小兽同时睁开了眼睛。
“……”
“……”
一人一兽相对无言,最后还是人先开口:“去,帮我盛一碗……”
“你去。”小兽口吐人言,声音倒也清脆。
“为什么是我?”人一脸委屈地敲敲右腿,“我说,你好意思勉强我这个腿脚不便的人么?”
“那你就好意思勉强我这个未成年的妖兽?”
“哎呀呀,反正你又不是不会腾云驾雾~去嘛~”
最后一个“嘛”字说得那叫一个一波三折娇嗔甜美,让小兽浑身上下的毛都竖了起来。为了耳根清静着想,小兽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来,走到铜鬲旁,用漂亮话美的长尾卷住铜鬲,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炖的东西倒到一边的陶碗里。然后拿走自己的一碗,呼噜呼噜吃了个干净。
见小兽没有善良到把晚餐给他送过来,那人唉唉两声,无可奈何地从座位上坐起来,慢条斯理地拖着步子走到桌旁,开吃。
“所以说,重点不在于这年头有没有温室大棚有没有味精,而在于有没有一颗匠心啊……”一边吃着,一边还不忘自吹自擂一番。可惜唯一的听众不太配合,风卷残云地把自己的那份吃完了之后就回到火炉边打瞌睡。
于是他只好嘀咕两句“知音难寻”,然后把吃完的碗堆到一边去寻思着什么时候坑一下小兽让它把碗洗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么——他现在,好歹也算是个道门中人不是?
时值帝辛十九年,天下姑且算是太平。
好吧,帝辛十九年这个说法可能会让人比较陌生,那么换个说法——商纣王十九年呢?
或许知道的人会多一些吧……
此时,妲己正在深宫中尽职尽责的魅惑君王;比干还不曾死,正忙着忧国忧民;闻太师尚在出征。遥远的西岐里,注定要主导这一场封神之战的姜子牙辅佐着那位命不久矣的周文王正忙于励精图治,而那些要在日后的大战中名传天下的人,正在他们各自的洞府里修行。
而从遥远的二十一世纪前来的穿越者陆轲,以及跟班某兽,正在商朝国都朝歌里面,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医生。
世事当真无常。
当陆轲从那一团七彩斑斓里面恢复神智之后,第一感觉就是疼——仿佛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暴露在外然后又有人不停地往上浇滚水的那种疼,疼得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不停地惨叫惨叫再惨叫。
好不容易觉得那阵疼痛慢慢退下去了,陆轲花掉全身上下最后一点力气睁开眼皮,想确认一下自己的处境。
然后他看见了一张……呃,怎么说呢,很普通的男人的脸。大约是三四十岁的样子,蓄着一部还算飘逸的大胡子,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看见自己看他之后那眼睛更亮了几分,和俩电灯泡似的。
不知陆轲此时正在偷偷腹诽他的电灯泡欣慰地出了口气,一脸慈祥地对他说:“醒了?醒了就好……”
陆轲此时没力气说话,只能眼珠转悠试图多摄取点情报,然后一眼就看见了那人手上拿着的东西不是纱布绷带止血钳,不是药箱银针拔火罐,而是一个瓶子。
很纤细优美的青蓝双色瓶子,看那模样很像是观音手里捧的净瓶——正当陆轲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瓶子忽然发光了。
没错,没通电没按开关,原本被好端端捧在手上的瓶子就那么发光了。好像嫌这样还不够似的,那个瓶子还顺便飞了起来,在陆轲上空盘旋一周。
刚醒来还没有足够的力气接受现实的陆轲看着那个瓶子,咕咚一声又晕了过去。
此时,那个曾把陆轲吓晕过去的瓶子正被他随手摆在一边桌上,瓶子里面还似模似样的插了根草茎,上面撑着朵在这个冬季里面显得有些精神过头的小花。
陆轲瞄了那瓶子一眼,很是不爽地撇了撇嘴——你说要是被诛仙剑八卦图打神鞭之类牛x的法宝吓晕过去么还有情可原,被这么个能力充其量就是个治疗系二流法宝除了名字长度外连慈航道人的玉净瓶都比不上的碧水木灵瓶吓晕过去……啧啧,丢脸啊!
哦不对,人家那玉净瓶似乎全名羊脂玉净瓶来着……
思路漫无边际的撒开来,最后还是回到了最初——他刚见到他师父的那一刻。
再醒来时那个飞在他身上的瓶子理所当然的不见了,电灯泡却还是笑眯眯的站在一边,笑得和蔼之余还有点儿阴险的味道。可惜陆轲别无选择,只能哑着嗓子问这人这是那里。
另一个问题也随之溜出嘴——你是谁?
而那人报出的“西昆仑闲人陆压”七个字,则差点让陆轲再晕过去一次。
陆压,西昆仑——两样加起来告诉了爱看网络小说也爱看中国古典小说的好孩子陆轲一件事:他不仅仅是穿了,十有八九,穿得还是封神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