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月也不是个傻的,相反,她能在后宅这般多年,精明得很。眼中利芒一转便道:“老夫人怕日后二小姐嫁去齐王府很多事不懂得,所以才特意想多嘱咐二小姐几句,二小姐千万莫听了旁人的闲言碎语,多了心。老夫人是您的祖母,做祖母的,哪有不为自己孙女儿好的。”虞归晏眼底划过一抹讥讽,真为她好心疼还来不及,如何会让她吹着冷风站在风里?也不知晓原身与原身母亲到底为何这般不受乔老太君待见,仅仅是因着原身母亲出身不好的话,应当不至于如此,毕竟原身嫡亲姐姐是魏王妃,原身又是齐王世子妃,除非乔老太君真是个拎不清的。她瞧着郑月,并不回应,像是在认真听,又像是嘲讽。郑月脸上的笑一僵,话也渐慢了下来,心里暗自嘀咕,二小姐这样子完全不像一个心智有缺的痴儿,瘆人得紧。郑月自然不知道虞归晏是故意的。虞归晏到底是由顾玄镜抚养长大,虽说早些年跟着孤山圣手风餐露宿,没个规矩,可后来毕竟跟在顾玄镜身边那么些年,身上或多或少地沾染了一些顾玄镜那一身的威仪雍容,冷起脸色来真真叫人畏惧。虞归晏直盯得郑月额头冒冷汗,这才笑吟吟地开了口,却是又一句话堵死了郑婆子:“多心?我为什么要多心?祖母真的不喜欢归晏了吗?”郑月一噎,她分明不是这个意思,今儿二小姐怎的这般难缠?正在郑月苦思冥想间,外头又传来一阵嘈杂声。便见一明艳少女由一众丫鬟簇拥着走来。那少女梳着时下最流行的追云髻,着一身绯色撒花流仙裙。待得近了,便见她容颜艳若桃花,眉心点着一抹绯色桃花妆,明艳至极,可眉目间的刻薄骄纵却生生折损了那份明亮的美,堪堪算得上娇俏动人。虞归晏眉眼微动,能在这个时辰出现在此处的,约莫也只有乔府的姑娘了。乔府有四位姑娘,原身行二,大姑娘乔锦瑟三年前已经出嫁,自是不会梳这种未婚女子的发髻;三姑娘乔云烟是林氏所出,知书达理,至少表面如此;四姑娘乔遥积刁蛮骄纵。看这样子,绯衣少女应当便是乔府四姑娘。郑月也瞧见了来人,旋即便矮身行礼:“老奴给四小姐请安。”一行人的丫鬟相互见过礼之后,绯衣少女傲然扬首,示意郑月起身,旋即便把目光挪向了一侧的虞归晏,见她仍旧是那副痴痴傻傻的模样,眼中的鄙夷更甚,可眼底又隐隐卷着嫉妒不甘。虞归晏的目光在触及乔遥积那一刻便刻意地转为呆滞木讷,心中却在暗自思量,乔遥积鄙夷她,她能理解,可是那眼中的嫉妒与不甘又是为何?各怀鬼胎乔遥积虽不喜虞归晏,也看不起她,可到底是在身后乳母的暗示下不甘不愿地朝她行了半礼:“二姐。”众所周知,原身是个痴儿,自然不可能给乔遥积同样回以一礼。虞归晏状若痴傻地笑了笑:“四妹妹。”乔遥积见状,眼中的鄙夷参杂着嫉妒都快要从中溢出,仅是想起光风霁月的闻世子,她都觉得虞归晏嫁给闻世子是一种玷污。她攥紧锦帕,暗恨为何当年不是自己母亲救了齐王妃一遭。她咬紧牙根,酸涩嘲讽地嗤笑道:“二姐姐不好好在闺中待嫁,大清早地在祖母的慈安院大吼大叫做甚?是生怕旁人不知道我们乔府的二小姐没有教养吗?还是二姐姐真觉得有闻世子撑腰,所以便这般有恃无恐呢?”乔遥积全然不顾身后暗自拽她衣袖的乳母,掩唇而笑,“哎呀,我忘了,二姐姐怕是不懂我在说什么吧?”虞归晏不傻,若说方才未曾反应过来乔遥积的嫉妒从何而来,此刻乔遥积提起闻清潇言语间的酸涩景慕却是说明了一切。她暗笑,比起乔青澜,乔遥积不过是一个把心事都摆在脸上的小姑娘罢了。她懵懂地望向乔遥积,问道:“所以四妹妹到底在说什么呢?”她偏头想了想,道,“是说乔府小姐没有教养?”乔遥积一向沉不住气,虞归晏故意一激。她便被她的断章取义气得够呛,她分明是说她没有教养,怎的到了她嘴里就成了整个乔府的姑娘都没有教养了?果然是个摔坏了脑子的傻子,傻起来连自己都骂。可虞归晏的目光又太过无暇,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她无处可撒的气就越发闷了,脑子一热便要道:“谁说乔府姑娘都没有教养了,明明是说”“四妹妹!”一声娇呵自远处传来。乔遥积身体一僵,到了嘴边的话蓦然咽了下去,懒散的站姿瞬间变得笔直,整个人的气势都在陡然间变了,看起来乖巧又温顺。她低低地道:“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