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许多小辈都在,只怕要揪着三姑爷讨教学问了,先头我没说,怕你不来。”还没进门口,慕容琦开了嗓:“我们家老侯爷说那么多个姑爷谁的学问都比不过你,让我务必请你们同来,说不定得你指点,出个把状元那是不在话下!”林敬仪不置可否,“我倒不知道侯府好学问的子弟有多少了。”她们家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别看慕容琬文静,她小时候也是耍过红缨枪的。果然绿玉山庄相当舒适,来玩的不止他一家,许多姻亲家的孩子都在,一年中最热闹就在这时。这些翩翩少年们有志考学的把林敬仪缠了个严实,其中不乏装模作样应付长辈的。庄外有一个自挖的大荷塘,占地十几亩宽,塘周绿树成荫,亭台漪澜一样不缺,林敬仪像个游方而至的先生,在亭中席地座谈,荷风徐徐,悠然度日。如此过了几日,好学的少年们比先生还先坐不住,上山的上山,下塘的下塘,呼啦散了个干净。“年轻真好啊。”林敬仪感叹着。路上遇见阿巧手提雉鸡野兔往回走,惊奇道:“这羽毛太漂亮了。最皮的要数大姨姐家的老大,可是这些小子日日上山,竟都空手而归。”“凭他们?乳臭未干。”“他们只是闹腾些,我算是体会到坐馆先生的为难了,陇西老家的族学太了得了。”“你不做官应当能成一代大儒,臭小子们长大了会后悔的。”说着把野味放到了厨房,回到他们住的院子,见慕容琬早回来了,坐在廊下揪叶子,叶子掐得碎碎的落在地上。“不是说打叶子牌去了吗?”林敬仪和她并排坐着,“缘何不悦?”阿巧也坐在林敬仪旁边,道:“难得你们两个都得闲了。”“还不是我二姐。”慕容琬在一片叶子上掐了一个叠一个月牙印,“她就是个属棒槌的。”说到二姨姐确实是个不好相与的,嘴巴厉害还没眼色,她会说些什么大体能猜到。林敬仪想了想道:“巧哥说得对,焦容县风光无限,县城更是繁荣,往常没有逛过,咱们这就去。”套车出门,就他们三人,丫头小厮都不带,阿巧赶车。之前说今日刚好是焦容县的灯节,举国难有制灯手艺及规模超越他们的,每年五月二十三都会办一场灯节,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原说都来看看的,老侯爷在德兴楼订了个最好的看台,他们提前出来,暑热未散,街头上较之来时所见已大不同,各家各户都挂上了最好的灯笼出来,沿街有许多展台出示式样新鲜的灯笼,又有买卖玩意儿和吃食的小摊,广场中央有一盏最大的宫灯拔地而起,仿似一座宫殿美轮美奂,难以想象晚上点上灯的景象。这些都是路过时看到两眼,更多惊喜留待晚间欣赏,好的客栈人员爆满,连走几家方找到一家角落里的稍有些破旧的,安顿好车马,林敬仪和阿巧陪着慕容琬去买了许多东西,逛到华灯初上,又吃了有名的全鱼宴,街上暖黄明亮,将世界罩在一层朦光中,熙熙攘攘的人,人群中有戴上面具的,叫人眼花缭乱,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最高的德兴楼楼上楼下挤满了人,林敬仪懒得再上去,他们随着人流而动,慕容琬手里拿着一堆灯笼,笑颜如花轻快无比。这里不是京中,可以暂时做一个没有束缚的“天真少女”了。一恍神间,林敬仪看见前面有一个人很像乔青,他想问阿巧是不是,可是周围尽是陌生的欢笑面孔,没有阿巧和慕容琬,更没有了乔青。他心里说不清的失落,自己朝前走,偶尔驻足观看,然后阿巧和慕容琬回转来找他。今夜过得开心极了,热闹久久不散,夜深不便归去,回到那家客栈,订的两间上房,各自沐浴后本该歇息,大家却仍未困。慕容琬在房内,林敬仪在门口略站了站,凭栏眺望,河上天上都有人放灯,灯上总是寄托了人的美好心愿的。这么一低头,天井处是阿巧和一个相熟身影在说什么话。阿巧若有所感一抬头看见他在那里,旁边的人跟着望上来,他立刻转身,背靠栏杆,像落荒而逃。阿巧上来了,在暗沉沉的光晕中开口,“他现在做贩茶的生意,小打小闹的,正巧赶上灯节了,给家人买些礼物。”林敬仪低头盯着鞋面,神色未明。“你要见见吗?”“不了。”林敬仪摇头,要回房了。后来慕容琬出来,阿巧还在门前没走,她问:“怎么了,进去一声不吭的?他好久不曾这样了。”阿巧一指下头,坐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影,她不解道:“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