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沈牧池将今日之事略略讲了个大概。
徐氏一听便明白了两人之间的问题。
“你说你替殿下挡了一下才受伤,而后殿下紧接着便生气了?”徐氏向他确认。
沈牧池点头。
“殿下生气,你就主动认错?”徐氏再问。
沈牧池还是点头。
见到他点头,徐氏算是明白了,这是新人之间常有的问题。
“这便是了,殿下是气你冲动不计后果救她而受伤,这是心疼你了。”
“心疼……”沈牧池喃喃道,“可那时我不动手,殿下定然会受伤,我皮糙肉厚,又不会有什么大事,可她不一样,平日里在宫中都是细细养着的,若是让那头狼来上一口,便……”
沈牧池不敢再想下去,他无法接受方许宁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你只想着要殿下毫发无伤,可你没想到,殿下也不愿见你因她有哪怕一点的伤害。”徐氏一语点醒梦中人。
沈牧池恍然,送徐氏离开,自己回房后不知怎的,想到了许久之前,第一次见到方许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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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启十八年七月,沈牧池作为三皇子的伴读第一次进宫。
父亲一早便将他从送进宫,那也是他第一回进宫,可他不觉得欣喜。望着宫中的高墙,只能见到头顶上方这一点天空,习惯了空旷的旷野的沈牧池不愿来宫中。
那日宫中皇子正好要练骑射,那是一片极大的练武场,让觉着憋得慌的沈牧池不至于进宫第一天便待不下去。
“你往后就跟着我了。”彼时方玥棠对他的伴读极是好奇,恨不能将人时时带在身边。
沈牧池在家也找了私塾读书,父亲还寻了武术师父教他习武。他看着面前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三皇子,点头道:“是。”
三皇子刚接触骑射不久,于骑术一道颇为头疼,教习师傅李少保亲自见沈牧池的骑术不错,让他做示范给众人,口头夸奖更是不断。
“请沈世子给众位殿下做个示范。”李少保很看好沈牧池,许多动作做得标准又漂亮。
“少保大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示范的啊。”二皇子方玥雅自小心高气傲,不愿突然出现个从前不认识的人要抢他的风头,说话有些不客气。
“阿池不是旁人,他是我的伴读,往后都与咱们在一处了。”方玥棠赶紧替沈牧池声明。
随着李少保的一声令下,沈牧池翻身上马,他身着劲装,护腕绑住袖口,让少年的身形显现出来,随着弓弦被拉开,少年手臂与肩背上的肌肉鼓起,隔着那身劲装都挡不住浑身散发出来的意气风发与势在必得。
便是在此时,方许宁来到练武场,给辛苦练习的皇兄与众位伴读送些清热解暑的酸梅汤。
“那时谁?”刚及笄的公主一眼被那个肆意倜傥的身影吸引住,“我从前还未见过他。”
容铃仔细辨别,也摇头道:“不晓得,不过陛下前几日说要给三殿下寻一个伴读,这位公子许是三殿下的伴读。”
“你与李少保说,我带了好些酸梅汤,待会儿可以请他一道过来喝上一碗。”方许宁吩咐容铃。
李少保教习皇子与皇子伴读,时常感到力不从心,这其中随便拉出来一个伴读家中都是位高权重的朝廷命官,并不好教导,是以方许宁过来送点心蔬果不忘叫上李少保。
久而久之,李少保每当方许宁过来不久,便会挥手让众位皇子歇息一阵,免得方许宁在烈日地下等人下学。
沈牧池骑射演示完毕,拉动缰绳调转马头,拒绝跟上来牵马伺候他下马的马夫,而后利落翻身下马,这时追上来的马夫将马牵走,于是被马挡住的视线骤然开阔,沈牧池见到场外对着自己挥手,巧笑嫣然的人。
方许宁绑着舒适的坠马髻,发间并无过多金钗首饰,只有一根雕刻成铃兰样式的步摇,可少女容貌姝丽,生了一张让人见之不忘的脸孔,便是用树枝草草绾上发丝也足以颠倒众生。
一时间,沈牧池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乐安!”身后三皇子的声音拉回沈牧池飘远的神思,这才惊觉不远处的人并非在同自己招手。
“给我留最多的那碗!”方玥棠双手捧作喇叭状,抢先在方许宁那里定下一碗酸梅汤。
回应他的是方许宁让他放心的手势。
方玥棠走过来顺势勾住沈牧池的肩膀,没错过他眼中残留的那丝惊艳,自豪道:“你知道那是谁么?”
沈牧池收回视线,从方才三皇子叫的名字能猜出一些,不等他回答,方玥棠又道:“那是本皇子的胞妹,乐安公主。”
接着又点了一遍场上不知何时开始拉弓练百步穿杨的众公侯之子,用带了些咬牙切齿意味的语气道:“这些,都是向着我妹妹来的,若非乐安体恤我与二哥时不时过来带些解暑的酸梅汤,你以为这些人做什么要来这要求甚严的李少保这处练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