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睿发现自己对薛钰的了解,好像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的程度发展到了线和线的连接,他不仅想知道薛钰人前的一面,更想要探究这个看惯了人心的人,心里都在想什么。“你不知道,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大的缩影,就说那桌露胳膊的纹身的男人。你觉得他们不是好人,但是我之前亲眼看见过他们保护了一个被混混流氓纠缠的女服务员。”薛钰笑着张口叼走了半个鸡翅。“这家店的老板不是本地人,上次我听他给家里打电话,说的不是临城腔,但是在这里讨生活的时间长了,不光是家乡话,就连这里的口音也学了个七七八八。这些都是生活的痕迹,每个人身上都有,非常有趣。”薛钰吐出一截小骨头随手扔在了地上,瞿睿还没来得及教训,那块骨头就被一只流浪狗叼走。瞿睿什么都没说,默默注视着在昏黄的灯光下,依旧明眸善睐的薛钰,他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人的了解实在太少太少。“对了瞿老师,跟我讲讲,你跟那位梁小姐的事情吧。看你这闷头闷脑的样子,是怎么喜欢上梁小姐那种交际花的?”薛钰给两人都倒了一点汽水,他自己嘴不肯闲着,一刻不停的对付盘子里的鸡翅,一边也不肯让瞿老师闲着。瞿睿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我们相识的不算很早,那时候她还不是现在的样子。”说到这个,瞿睿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薛钰立刻会意,“我猜也是,你别看她一副厉害样子,其实段位真的不高,就跟刘公子身边那几个女人比起来,她真的算不上一盘菜。”“是的,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性子,上大学的时候我比她高两届,她那个时候非常单纯,而且因为出身不好的原因,非常自卑。”瞿睿喝了一口汽水,垂下眼眸,“你知道的,现在大学里的有些风气也不好,男生可能还好一些,女孩子真的攀比心理很重,尤其是住在同一个宿舍里,朝夕相处的,说不自卑真的不现实。”这些薛钰自然明白,当年世平刚刚成立的时候,他和楼铭玹也因为律所没有名气,而受了不少闲气,这也算是弱肉强食的另一种表现,看淡的人自然看淡,看重的人自然悲哀。“我们相识的时候,我已经开始给导师做助教了。”原本以为自己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也会跟失恋后的男男女女一样痛彻心扉,甚至会立刻拉着薛钰找个地方悲伤买醉,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眼中能落下的也只有薛钰的脸。而梁杉早就在这两年的自轻自贱中,磨灭了瞿睿对她的最后一丝好感。所以说啊,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总是能花式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大猫若说薛钰是瞿睿人生的必达之地,那梁杉应该就是这段修行路上他遇到的一个分岔路口。瞿老师不仅走进去了,而且还一头栽在里面好些年。“梁杉在学校的时候其实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毕业实习的那年,我已经是学校的非编制内老师了,我的导师对我很照顾,对梁杉也非常看好。”瞿睿招招手叫来老板,要了两瓶啤酒。说这种往事,喝汽水总觉得差了那么点意思,他随手拧开了一瓶的啤酒盖,对着瓶口,吹了一半下去,“当时我的意思是要是能去参加比赛,或者找个合适的机会通过我导师的关系在学校里稳定下来也不错。”薛钰从男人的手里接过酒瓶,刚准备倒些就被男人捂住了杯口,“你不能喝酒,喝饮料或者我去给你买点奶茶果汁。”“不要,你别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明明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干嘛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瑟诱良家妇男呢。”薛钰撇撇嘴拨开他的手,往自己的汽水里掺了一点。原本的透明纯粹顷刻间便被打破,不仅没有了原本适合乖孩子的模样,还因着一点点酒色多了两分诱惑的味道。瞿睿是个适合在酒桌上觥筹交错的人,他在酒桌上还从来没喝趴下过,但此时此刻不知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是他真的老了,什么都不如从前了。他瞧着薛钰的样子,居然觉得有些酒上心头心痒难耐。都说男人的神经没有女人的细腻敏感,瞿睿想或许这是真事,就像现在,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结束了一段自己很用心经营的感情。薛钰抿了一小口,跟各种经过精心的调配的饮料不一样,这杯东西,有点朴实无华,味道不敢恭维,但意境值得回味。“别人才不会觉得是你诱惑我,反而觉得是我这个老大叔拐带少年,老牛吃嫩草吧。”瞿睿眉头没尾的来了一句,看着面色如常,但心中的波澜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