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从外头回来,路过锅屋,见老三在忙活,问:“老三,忙什么呢,炉子捅开干吗?”
家艺挠挠头,撒了个谎,“头痒,长虱子了,不洗不行了。”
“昨天不是才洗过么。”
“不知道哪来的虱子,篦子都篦不掉。”
孙女这么说。老太太不好阻拦。家艺说,反正一会得烧饭,炉子也不能封。老太太道:“饭做好了,锅里温着呢。”家艺吐吐舌头,继续烧水。等家欢到家,家艺已经弄了个盆,蹲在水槽边洗上头了。手边明晃晃一块香皂。玉兔牌。打一遍香皂,不够,再打一遍。家艺哼着小调,怡然陶醉。
家欢不忿,“老三,用的是玉兔牌透明皂吧。”
家艺不理她,继续洗头。
“用那么狠,也给别人留点。”家欢点明了。
家艺停下来,“这才多少,刚开始用,还没轮到你呢。”
家欢不示弱,“怎么就没轮到我,大姐用了吗?二姐用了吗?凭什么你先用。”家艺道:“不凭什么,先到先得,先来后到,自然规律,不服也得服,这就是命。”
家欢不甘心香皂都被老三用了。小盆没了,她就弄来个大橡胶盆。刘妈匀过来洗大件衣服用的。恨不得她整个人都能坐进去。
家艺唬了一跳,“老四,你干吗?”
“洗头。”家欢道,“怎么,你能洗我就不能洗。”
家艺谦让,“你洗你洗,水还有,好好洗,不就想用玉兔,至于么。”老四不理她,拿着水舀子,从盆里舀水,自顾自开始洗头。家艺打了两遍肥皂,家欢就洗三遍。老太太从里屋出来,才发现两个孙女都在洗头。老五两岁了。站在门槛上看姐姐们。
“怎么了这是,虱子开会,怎么都来虱子了?”老太太诧异。看到那块香皂,才全明白了。都不是愿意吃亏的主。
家文回来了。进院子。老太太问:“老二,要不要洗头,还有水。”
“洗头?”家文不明白这个提议是为什么,“前天才洗过,不用洗。”但见老三老四在院子里擦头发晾头发,家文明白了,笑说:“老三老四,用上了?”两个妹妹嗯嗯两下。
老三是油性头发。洗两次,干干爽爽。
老四头发是干性的。洗了三次,一晾干,再加上干毛巾摩擦的静电,头发立刻炸了起来,像头狮子。
美心到见老四,一惊,问:“老四,你干吗了,被雷劈了。”
家欢不愿意,嚷嚷道:“妈,有没有头绳。”
“那么短的头发,要什么头绳。”
家欢只好那么炸炸着。饭前,洗手。老三又是第一个用香皂。一边洗一边说:“饭前便后要洗手。”家欢不耐烦,在后头催她,“快点,手有多大,要这么打?”家艺白了家欢一眼,把“玉兔”往她手上一递。家欢没抓住,肥皂滴溜溜滚到地上,顺着下水槽一路翻滚,扑通一声,掉进阴沟里。
老三、老四同时惊叫。但已然来不及挽回。
气氛不好。老太太和美心已经骂了她们一顿。常胜回来,都不再提。家丽最后回来,挎着一篮子烂白菜叶子。又是她“捡”回来了。放到锅屋。手脏。去脸盆架旁找香皂。
不见踪影。
问香皂呢。老二家文挤挤眼,不让她继续问。
常胜抽完烟进屋,说该吃饭了吧。老太太说这就开饭。有人敲院子门。老太太嗳了一声。常胜没动,美心也跟着出去。
来者说是区商业局的同志,说接到蔬菜公司同志的举报。何家丽同志有偷菜行为,特来家访调查。
“偷菜?!”家丽筷子一放,站了起来,“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