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时道:“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兰旭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反问道:“你呢?”
“有很多,一时想不起来了。”花时低垂眼眸,看着碗中微微荡漾的绿酒,道,“你说过,凡事都得往前看,别人都是对过去闭口不谈,只有我一猛子扎在里面不肯出来……”
“爻儿,我也活在过去。”
“……你一直想着我的,是不是?”
“我一直想着你,在难过痛苦的时候,一想到爻儿和我看着同一轮月亮,就像舔了一口糖,给接下来的日子续了勇气,”兰旭抬起花时的脸,柔情满怀,“你是我的爻儿,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阴阳交织为爻,诞育天地万物,我想把大千世界都给你,让你在其中书写自己的故事,可是我沉浸在你带给我的美好里,忽视了这个世界大部分时间并不美好,我们深受其害。”
灯火忽明忽暗,映在墙壁的影子忽深忽浅,如发自灵魂的一声声断续的哽咽。
“我恨你,因为我爱你爱得好痛苦,我以为你不爱我……”
他错把“恨”寄到了“爱”的家门口,还埋怨对方开门不利索。
“给了你误会的机会,对不起,”兰旭把他散乱的鬓发别到耳后,“爻儿,我爱你,我选择的从来都是你,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因为在我这儿没有第二个选项。”
花时语带哭腔:“对不起,我害了晏果……”
“我会心疼他,我也会恼你,但不代表我不爱你了,我对你的爱,只会越来越深,不会收回来,也收不回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接二连三滚滚而落。花时感觉体内的淤堵疏通了,大病初愈一般,他终于可以自然地舒展,可是他愈得太晚,病中的他推着兰旭一路跑向自毁的深渊,只为证明自己穿了鞋。
“我想帮你证明艾松的清白,可是连累你也不再清白……”
“就是老天,也只有大清早才清白,”兰旭从容一笑,“爻儿,如果你也爱我,就答应我一件事。”
花时迟疑地抬眼,心中像踩空了一级台阶。
“喝完这碗酒就走,先去南疆,等薛神医确认你身体无碍,就远走高飞,别打听我的消息,永远别回来。”
“你在说什么?”
兰旭叹了口气,通透而平和:“如果有可能,我真的不想这么了解你。可是我知道,我死了,你不会活的。”
“黄泉路上一起走,有什么不好吗?”
“不好,我想让你活着。”
“没有你,就没有我。”
“所以我让你别打听我的消息,”兰旭道,“我有可能活下来,那么我就去找你,我要你一直等着我。”
花时怔怔地看着他,泪如雨下:“你的心好狠呐……”
他又给了他一颗“种子”,这一次,只有在他出现,或是在自己寿终的时刻,才能知道它到底是种子,还是石头。
“我给你讲过,人生有三种勇敢,一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种是‘在困境中昂然挺立’,一种是‘不计较投入,果断放弃’,这三种你都做到了,”兰旭心中不舍,却逼着自己继续说下去,“还有第四种,就是在令你失望的世界里快乐的活下去。”